林逸的新政如同春风吹过冻土,带来了生机,也搅动了沉积的污浊。就在青云二州看似蒸蒸日上之际,几股暗流如同毒蛇般骤然发难,其阴狠与精准,远超寻常。
最先爆发的,是经济层面的狙击。
一日之间,青州、云州两地的几家主要官仓和指定兑付点前,突然涌入了大量手持“粮帛钞”要求兑付米粮的民众。他们大多面生,神情激动,言语间充斥着对粮帛钞即将贬值的恐慌,声称要立刻将手中的“纸”换成实实在在的粮食。人群越聚越多,秩序渐趋混乱。
“官仓没粮了!官府在骗我们!”
“快兑啊!再不兑这纸就成废纸了!”
几个混在人群中的声音刻意煽动,引得不明真相的百姓也焦虑起来,纷纷加入挤兑的行列。
几乎同时,云州城一座储备着大量新收粮秣的官仓,在深夜莫名起火,虽被及时扑灭,但仍损失不小。而青州城内,关于“林逸穷兵黩武,府库早已空虚,粮帛钞即将作废”、“靖北侯援助是假,欲吞并青云二州是真”等谣言甚嚣尘上,迅速传播。
信用,是粮帛钞的根基。一旦发生大规模挤兑和信用崩塌,不仅新政将彻底失败,更可能引发民变,动摇统治根本!
消息传到州府,苏婉清脸色煞白,急忙向林逸汇报。
“公子,情况不妙!几处官仓兑付压力巨大,库存锐减!云州官仓失火,谣言四起,百姓恐慌!”
林逸闻言,眼中寒光一闪,却没有丝毫慌乱。他早已预料到旧势力会反扑,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狠毒。
“果然来了。”他冷哼一声,“传令!”
“第一,所有官仓、兑付点,加派兵力维持秩序,但必须保证正常兑付!告诉百姓,官府粮食充足,绝无虚言!”
“第二,立刻开放青、云二州所有‘平准仓’,以低于市价一成的价格,不限量出售存粮!我看他们有多少钱来买!”
“第三,慕容芷!”他看向一旁侍立的慕容芷,“你的靖安司立刻出动,给我盯死那几个带头煽动、散布谣言之人!查清他们的底细和背后指使!必要时,可先行抓捕!”
“第四,通告全城,云州官仓失火乃意外,纵火嫌疑犯已锁定,正在缉拿!谁敢再散播谣言,以乱民论处!”
四条命令,条理清晰,应对果断。一方面强硬维持兑付,稳定市场信心;另一方面动用战略储备平抑粮价,打击投机;同时动用强力部门揪出幕后黑手,遏制谣言源头。
命令迅速被执行下去。当平准仓的大门打开,雪白的大米以低廉的价格不限量出售时,挤兑的风潮顿时为之一滞。许多百姓看到官府确实有粮,且价格更优,恐慌情绪大大缓解。而靖安司的雷厉风行,也很快锁定了几个关键人物,顺藤摸瓜,隐隐指向了云州旧将钱参军以及几个身份不明的外地商人。
然而,经济上的风波尚未完全平息,军队中的乱子又起。
在云州降卒与青州老兵混编的“玄武军”营地,因训练中的一次小摩擦,双方士卒爆发了大规模械斗。混乱中,竟有数名低级军官伤亡!消息传来,刚刚因经济措施稍安的民心再度浮动,军中更是弥漫着一股紧张和对立的气氛。
“公子,是云州那帮降兵先动的手!他们不服管教,心存怨怼!”一名青州籍的将领愤然禀报。
“放屁!明明是你们青州人仗势欺人,看不起我们降卒!”一名云州籍的军官毫不示弱地反驳。
林逸面沉如水,看着下面争吵的将领,猛地一拍案几!
“够了!”
声震屋瓦,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敌人还没打过来,自己人倒先内讧起来了?!还死了军官?!真是天大的笑话!”林逸目光如刀,扫过众人,“查!给我彻查!当时在场的所有人,一个不漏地审!我要知道,是谁先动的手,是谁在背后煽风点火!”
他亲自赶往玄武军营地。没有安抚,没有和稀泥,而是直接下令将参与械斗的所有士卒,无论青州兵还是云州兵,全部隔离审查。同时,让慕容芷的靖安司介入,调查伤亡军官的具体死因和械斗的详细经过。
在高压和专业的审讯下,真相很快水落石出。械斗的起因确实源于口角,但后续的扩大和军官的死亡,却并非意外。有人在混乱中使用了淬毒的匕首,刻意制造了伤亡,激化了矛盾。而几个带头煽动对立情绪的兵痞,也被人指认出来,经查,都与那位钱参军有过私下接触!
铁证如山!
林逸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以雷霆手段处置!
所有直接参与械斗、造成伤亡的兵卒,无论缘由,军法从事,当众斩首!
那几个被收买煽动对立的兵痞以及使用毒匕首的凶手,凌迟处死!
而对整起事件负有直接领导责任的玄武军正副统领,革职查办!
暗中投敌、策划阴谋的钱参军,及其在军中的党羽,满门抄斩,家产充公!
血腥的镇压和毫不留情的清洗,让整个青云二州为之震慑!所有人都看到了林逸维护内部稳定、打击阴谋的铁腕决心。军队中的对立情绪被强行压了下去,再也无人敢轻易挑起事端。
经济风波与军营内乱,在两三天内被林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行扑灭。其反应之快,手段之狠,决策之果决,让所有暗中窥伺的势力都感到一阵心惊。
州府书房内,林逸看着慕容芷呈上的报告,眼神冰冷。报告显示,钱参军与几个外地商人,最终都指向了一个模糊的代号——“影楼”。而军队中使用的毒药,经玉衡子辨认,与玄水宫“毒手仙妪”一脉的手法极为相似。
“天枢阁……玄水宫……”林逸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果然是你们。”
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恢复秩序的街市。表面的风波暂时平息了,但他知道,暗处的敌人绝不会就此罢休。他们的手段只会更加隐蔽,更加毒辣。
“传令下去,”他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慕容芷道,“靖安司全力运转,盯紧所有可疑人员,尤其是与外地有联系的商旅、僧道、医卜之人。我要知道,‘影楼’和‘毒手仙妪’的人,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是!”慕容芷领命,身影悄然隐没。
林逸揉了揉眉心,感到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临战的亢奋。这乱世,果然一刻不得安宁。既然躲不过,那便战吧!
他看向苏婉清院落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柔和,随即又被坚毅取代。他必须更快地强大起来,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才能在这乱世中,杀出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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