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岚城,城主府书房。
烛火将林逸的身影拉得悠长,投在背后的山河屏风上。他手中捏着刚刚由风隼送达的、来自柳乘风的加急密信,薄薄的纸页,却仿佛重逾千钧。
信上的内容,让他平静的眼眸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第二块碎片,到手了。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证明了他们的方向没错,也意味着应对那归墟威胁的筹码,多了一分。
但紧随其后的信息,却让这喜悦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
碎片之间,竟能跨越遥远距离产生共鸣!并且,新碎片还残留着崩碎时的记忆碎片,指向了下一块可能的存在——西川,那片以险峻群山和独霸一方的西川剑阁闻名的地域。
“西川……剑阁……”林逸低声咀嚼着这两个词,眉头微蹙。
西川剑阁,并非传统的武林门派,更像是一个以铸剑、军工为核心,垄断了周边近三州军械供应,拥有极强独立性的庞大势力。其当代阁主李淳风,人称“剑胆琴心”,不仅剑术通神,更是一位深谙机关冶炼之术的奇才,性格孤高,极少与中原各路势力往来,连朝廷对其也多是怀柔安抚。
这样一块硬骨头,可不好啃。碎片若真落在剑阁势力范围内,获取难度恐怕远超黑沼镇。
而且,柳乘风在信末提及,通过碎片共鸣,他隐约感觉到新碎片似乎变得更加“活跃”,甚至能微弱地影响到周围环境的气场,引动他内力流转都顺畅了几分。这绝非好事。碎片越是神异,说明其蕴含的力量层级越高,也越容易引来觊觎,甚至……可能更容易被那归墟之后的“祂”所感知?
林逸放下密信,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脑海中飞速整合着近日来自各方的信息。
慕容芷那边,东海沿岸的空间波动仍在持续且轻微加剧,虽未引起普通民众恐慌,但观测点的数据不会骗人。时间,确实不多了。
风影卫关于靖北侯府的动向也有新报。黑沼镇失利后,靖北侯府并未大张旗鼓地报复,反而收缩了部分外围势力,显得有些反常。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位雄踞北地的侯爷,绝不可能轻易咽下这口气,必然在酝酿着什么。
还有玄水宫……自东海事件后,便彻底销声匿迹,连同那位试图打开“门扉”的宫主,都再无音讯。她们是蛰伏起来舔舐伤口,还是在策划着下一次更疯狂的行动?
各方势力如同暗流,在这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汹涌激荡。而西川这块新出现的棋盘,无疑将让本就复杂的局势,变得更加波谲云诡。
“夫君,可是有柳先生的消息了?”轻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林逸转身,看到苏婉清端着一碗参茶走了进来。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与聪慧。封灵术虽然压制了她的净灵体,却也让她摆脱了那种时刻被窥视的惊悸,整个人的气色反而比之前惶惶不安时好了些许。
“嗯。”林逸没有隐瞒,将密信递给她,“乘风得手了,但也有了新的发现。”
苏婉清快速浏览完信件,秀眉也微微蹙起:“西川剑阁……李淳风此人,我曾听父亲提及,性情孤傲,极重规矩,且对西川之地掌控极严。想从他眼皮底下拿走东西,恐怕不易。”她顿了顿,看向林逸,“而且,碎片共鸣之事……我虽灵光已敛,但偶尔静坐时,似乎也能隐约感觉到北方……嗯,应该是你存放那块碎片的方向,传来一丝极淡的牵引感。”
林逸心中一凛。连封灵状态下的婉清都能有所感应?这说明碎片的共鸣之力,或许比柳乘风描述的还要强,而且可能对拥有净灵体潜质的人影响更大!这绝不是一个好兆头。
“看来,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了。”林逸沉声道,“必须在碎片共鸣引来更多麻烦,或者被那‘祂’彻底锁定之前,集齐它们。”
“你打算亲自去西川?”苏婉清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西川路途遥远,剑阁更是龙潭虎穴,加之靖北侯和玄水宫可能暗中窥伺,此行凶险万分。
林逸握住她的手,感受着那份微凉,摇了摇头:“不,现在还不到我离开的时候。北岚城需要坐镇,东海和靖北侯的动向也需时刻警惕。西川之事,还需乘风走一趟。”
“可他刚刚经历恶战,又施展了燃血遁……”
“所以需要时间。”林逸目光深邃,“让他先在黑沼镇外围好生疗伤,同时,我们会动用一切资源,为他西川之行铺路。”
他走到书案前,铺开纸张,开始书写命令。
“传令风影卫,动用一切在西川的暗线,不惜代价,搜集所有关于‘奇异天象’、‘地脉异常’、‘古物出土’,尤其是与‘灼热’、‘锋锐’之气相关的信息。重点排查剑阁总部‘万剑锋’周边区域,以及西川境内的各大矿区、古战场。”
“通知玉衡子长老,若有余力,尝试推演西川之地近期有无异常能量汇聚点。”
“以我的名义,备一份厚礼,派人正式递帖西川剑阁,就说是……慕名已久,欲求购一批上等兵甲,以为北岚边军换装之用。先探探李淳风的口风,也为后续可能的接触做个铺垫。”
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地发出。林逸深知,面对西川剑阁这样的地头蛇,强攻硬取是最愚蠢的选择,必须智取。情报、人脉、合理的借口,缺一不可。
苏婉清在一旁静静看着,眼中流露出钦佩与安心。无论面对何种危局,她的夫君总能如此沉着冷静,条分缕析,找到最合适的应对之策。
“婉清,”林逸写完最后一道手令,抬头看她,语气温和却坚定,“在家好好休养,等我处理好这些琐事。集齐碎片,解决隐患,我定带你去看遍这世间山河,再无后顾之忧。”
苏婉清展颜一笑,如冰雪初融,用力点了点头:“我信你。”
窗外,夜色更深。北岚城的灯火在黑暗中倔强地亮着,如同指引方向的星辰。
东海的阴影,北地的威胁,西川的迷局……重重压力如同山峦般压下。
但林逸的脊梁依旧挺直。
风暴虽烈,他自岿然。这盘牵扯了各方势力、关乎未来气运的大棋,他已落子,便绝不会后退半步。
下一步,西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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