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带河畔的插曲,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一圈涟漪后便迅速平息。永昌伯府那边似乎暂时偃旗息鼓,没再派人来找不自在。姜旭乐得清静,每日里除了雷打不动的修炼,便是带着姜晚和李雯琪,以一种近乎“考古”加“吐槽”的方式,探索着这座古老的帝都。
这日,姜晚不知从哪个小丫鬟那里听来了“京城第一勾栏——‘销金窟’的曲儿乃是一绝”的传闻,眨巴着大眼睛,充满期待地看向姜旭。
“哥,‘销金窟’是什么地方?听起来好像有很多金子的样子?我们能去听听曲儿吗?”小姑娘对“销金窟”的理解还停留在字面意思。
正在研究一本从旧书摊淘来的、号称记载了前朝秘闻(实则大半胡编乱造)的线装书的姜旭,闻言抬起头,嘴角抽了抽。
李雯琪刚喝进嘴的一口茶差点呛到,连忙放下茶杯,俏脸微红,嗔怪地看了姜晚一眼:“晚晚,那里……不是女孩子家该去的地方。”
姜旭合上书,揉了揉眉心。他倒是无所谓,前世什么阵仗没见过?但带着妹妹和……嗯,算是女性朋友去那种地方,画风好像有点清奇。
他看着姜晚那纯净又好奇的眼神,忽然恶趣味上头,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近乎“科普纪录片”旁白的严肃口吻说道:“‘销金窟’,顾名思义,乃是消耗金钱之洞窟。其主要经营模式,是通过提供包含但不限于音乐演奏、舞蹈表演、酒精饮品及陪侍聊天等综合性服务,利用人类对声色享受的本能需求,结合精心设计的营销策略与溢价定价,高效转移客户手中的货币资产。其内部核心竞争壁垒在于头部艺人的稀缺性及品牌效应……”
姜晚听得云里雾里,小脸上满是茫然:“哥……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李雯琪则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姜旭,被他这一连串现代商业术语砸得晕头转向。消耗金钱之洞窟?经营模式?核心竞争壁垒?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姜旭看着两人懵逼的表情,心里暗爽,表面却依旧一本正经:“简而言之,那里是让男人快速变穷的地方。而且,”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杀伤力更强的话,“根据能量守恒及气场流转定律,过度聚集的浮华欲望之气,易滋生心魔,于修行无益,甚至可能导致……肾水亏损。”
“噗——!”李雯琪这次彻底没忍住,一口茶水全喷在了袖子上,咳得满脸通红,又羞又恼地瞪着姜旭。这人!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姜晚虽然没完全听懂“肾水亏损”是啥,但看雯琪姐姐的反应,也隐约觉得不是什么好词,小脸也跟着红了,讷讷道:“那……那还是不去了吧。”
最终,三人当然没去成“销金窟”,而是去了一个相对雅致、对外开放的戏曲园子。台上咿咿呀呀唱着才子佳人的老套故事,台下姜旭看得直打哈欠。
“效率太低。”他低声跟李雯琪吐槽,“一句话能说明白的事,非要唱半天。情感表达过于直白,缺乏层次感。还有这剧情逻辑,穷书生凭什么一定能中状元?这概率学不过关啊……”
李雯琪:“……”她突然觉得,以前觉得高深莫测的戏曲,好像……确实有点拖沓?
姜晚倒是看得津津有味,被华丽的戏服和夸张的表演吸引。
从戏园子出来,路过一家新开的“奇巧阁”,里面摆满了各种号称海外传来的新奇玩意儿。姜旭一眼就相中了一个需要上发条、能自己蹦跶的铁皮青蛙。
他拿起青蛙,熟练地拧了几下发条,放在地上。青蛙立刻“咔哒咔哒”地蹦跶起来。
“有点意思。”姜旭蹲下身,仔细观察着青蛙内部的简易机械结构,眼中流露出一种理工男看到精密仪器般的欣赏,“利用发条弹性势能转化为动能,通过齿轮组传递……虽然粗糙,但思路是对的。可惜材料太差,能量利用率低下,动作模式单一……”
店主见他看得专注,以为来了大主顾,忙上前推销:“客官好眼力!这可是西洋来的宝贝!您看这做工,这……”
姜旭站起身,拍了拍手,打断店主:“原理简单,仿制不难。若是以百炼精钢替代这劣质铁皮,以妖兽筋鞣制发条,再辅以微型聚灵阵供能,理论上可以实现持续运动,并增加转向、跳跃高度调节等功能……”
店主:“???”他在说什么?妖兽筋?聚灵阵?
最终,姜旭没买那铁皮青蛙,反而给店主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和一个“此人是来砸场子的吧”的疑惑眼神。
日子就在这般轻松(对姜旭而言)又略带沙雕的氛围中缓缓流逝。姜旭仿佛找到了某种乐趣,开始热衷于用他前世带来的知识和今世修士的视角,去“解构”和“吐槽”京城里的一切。
吃个烤鸭,他能分析火候对脂肪氧化程度的影响,以及片鸭师傅的刀工是否符合力学最优解;
看到有人放风筝,他能推算风速、牵引力与风筝面积的关系,并指出线轴设计存在的摩擦损耗问题;
甚至连路上看到两只狗打架,他都能煞有介事地跟姜晚讲解“犬科动物领地意识的行为学表现及战斗策略选择”……
李雯琪从最初的震惊、无语,到后来渐渐麻木,甚至开始有点习惯,偶尔还能接上两句吐槽。她发现,卸下那层冰冷外壳的姜旭,内里竟然藏着这么一个……思维跳脱、知识结构清奇(在她看来)的灵魂。虽然很多时候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竟也觉得……怪有趣的。
然而,这片难得的轻松时光,并未能持续太久。
就在姜旭带着妹妹和李雯琪,在西市一个卖糖画的摊子前,研究老艺人如何将糖稀精准控制成各种复杂图案(姜旭称之为“非牛顿流体在高温下的塑性艺术”)时——
远处,一座高耸的佛塔顶端,飞檐的阴影里。
一双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那是一双极其古老、极其平静的眼睛。瞳孔并非人类的圆形,而是更接近某种冷血动物的竖瞳,眼底深处仿佛有金色的流沙在缓缓旋转,倒映着尘世的喧嚣,却不起丝毫波澜。
目光穿透了熙攘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了正指着一条糖画龙,跟姜晚讲解“龙形图腾在不同文化中的形态演变与象征意义”的姜旭身上。
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数息,带着一丝淡淡的审视,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还有一丝……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玩具般的玩味。
随后,那目光缓缓移开,扫过正掩嘴轻笑的李雯琪,扫过一脸崇拜看着哥哥的姜晚,最终投向京城更深处,那象征着皇权与至高力量的方向。
阴影微动,那双眼睛的主人似乎无声地叹了口气,带着一种超越时光的淡漠与疏离,悄无声息地隐没在飞檐之后,仿佛从未出现过。
下方,姜旭讲解的声音微微一顿,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望向那座佛塔的方向。
灵觉如同无形的触手蔓延过去,却只捕捉到一片空寂,以及残留的、一丝极淡极淡的、非佛非道、也非他所知的任何一种能量的晦涩波动。
“哥,怎么了?”姜晚注意到他的异样。
“……没什么。”姜旭收回目光,摇了摇头,将心中那一闪而逝的异样感压下,指着糖画笑道,“看,这龙的眼睛点得最有神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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