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妖局……”姜旭咀嚼着这个新名词，心中既有豁然开朗之感，也有一丝面对未知的凛然。他重新坐下，看向高清枫，问出了一个自突破真仙境后便萦绕心头的问题：“仙主，既入此门，姜旭斗胆，欲知前路。真仙之上，究竟是何等境界？天道约束，又到何时方是尽头？”
这个问题似乎在高清枫意料之中。他端起白玉茶杯，轻轻吹开表面氤氲的灵气，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姜旭，你观此蓬莱，与外界有何不同？”
姜旭环顾四周，感知蔓延，沉吟道：“灵气纯净近乎本源，法则……似乎更加清晰稳固，天地间的‘道理’更容易被感知和理解。而且，空间结构似乎也与外界有所不同，更加……坚韧？或者说，层次更高？”
“不错。”高清枫颔首，眼中露出赞许，“你能感知到法则差异，说明你的根基比寻常初入真仙者扎实许多。所谓境界，本质是对天地法则理解、掌控与自身生命层次跃迁的体现。在你所知的‘真仙境’——在此界也被称为‘天师境’——之上，并非无路。”
他放下茶杯，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几缕微光凝聚，化作一个简单却蕴含道韵的层次图示，悬浮于桌上。
“真仙境，初凝先天一炁，筑道基，开紫府，已超凡俗，可称‘仙人’，但仍在天地框架之内，受因果牵绊，故有‘不得久滞凡尘’之限，以免干扰大千运行，反噬己身。”
姜旭凝神细看。
“真仙之后，需不断夯实道基，深化对法则的领悟与运用。待紫府稳固，先天一炁充盈如海，可初步调动一方天地之力，不再局限于自身，此乃地仙境。地仙者，可辟洞府，影响一地风水灵脉，寿元绵长。”
微光图示向上延伸。
“地仙圆满，道基化为实质‘道果’，与某种或数种天地法则深度契合，举手投足皆可引动浩荡天威，初步窥见空间乃至时间之妙，此乃天仙境。天仙者，往往是一方大世界的顶尖存在，可在虚空中短距行走，开宗立派，传承道统。”
姜旭屏住呼吸，地仙、天仙！这已远超他之前的想象。武朝传说中的神仙人物，恐怕最多也就触及地仙边缘吧？
然而，图示并未停止。
“天仙之上，需将自身道果淬炼至圆满无瑕，与更根本的‘大道’共鸣，开始尝试超越单一世界的法则束缚。若能成功，便可踏入圣境。”高清枫的声音多了一丝郑重，“入圣境者，生命本质发生根本蜕变，近乎不朽，神通广大，可横渡虚空，探索诸天万界，寻常世界的天道约束对其已大为减弱，可称‘大能’。”
圣境！横渡虚空，探索诸天！姜旭心神震动，那已是传说中的传说！
“而圣境之巅，”高清枫指尖的光芒变得无比凝实，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的奥义，“便是永恒境。”
“永恒？”姜旭喃喃重复。
“不错，永恒。”接话的是玄风，老道眼中闪过一丝沧桑与深邃，“永恒境，意味着自身道果已与某种根源性的‘道’几乎合一，自成体系，近乎不朽不灭，跳出寻常天道循环，拥有近乎无限的寿命与改天换地的伟力。一念可生世界，一念可灭星辰。到了此境，才能真正称得上初步把握了自身的‘命运’，不被外物轻易动摇。”
永恒境！跳出天道！一念生灭世界！姜旭只觉得口干舌燥，自己这初入真仙的境界，在这等存在面前，简直渺小如尘埃！
他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眼前三人。高清枫气质超然，深不可测；玄风古朴沉凝，如山如岳；江云虽然气息虚浮，但那份跳脱之下，隐隐有种历经无穷岁月的淡然（或者说，没心没肺？）。
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逐渐在他心中成形，让他心脏狂跳。
高清枫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一笑，并未卖关子：“你猜得不错。玄风师叔，于永恒境中已沉浸无数岁月，道基稳固，堪称此境中之砥柱。”
玄风老道微微颔首，算是承认。
高清枫又看向江云，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疼惜：“江云他……原本亦是永恒境。只是，因为那件事之后。如今他这永恒境，算是‘空有境界，实力十不存一’，急需神石之力温养修复。”
江云挠了挠头，嘿嘿笑道：“没事，枫哥，玄风师叔，还有姜老弟不是帮忙找回来三颗了嘛！恢复点力气，揍几个不长眼的毛神还是没问题的！”他虽说得轻松，但眼中的一丝疲惫与偶尔流露的痛楚，却瞒不过姜旭的眼睛。原来江云那看似玩世不恭的外表下，竟背负着如此沉重的代价。
最后，高清枫的目光回到自己身上，语气依旧平淡，却石破天惊：“至于我，亦在永恒境。不过，”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整个蓬莱仙岛，那些飞舞的仙鹤、流淌的灵泉、巍峨的古堡，乃至空气中每一缕灵气，似乎都与他存在着某种血肉相连的感应，“此地蓬莱，并非简单的仙岛或洞府。它是一件至宝，也是一方特殊世界的雏形，更是连接诸界的节点与我的‘道场’。在此蓬莱范围之内，借助其加持，我可短暂触及……传说中的‘大圣境’。”
大圣境！圣境之上的更高层次？！连玄风老道眼中都露出一丝敬畏与向往。
姜旭彻底震撼了！他原以为真仙已是此界巅峰，最多上面还有一两个模糊的层次。却没想到，仙路如此漫漫，永恒已近乎神话，而眼前这位看似平和的蓬莱之主，竟能在自家地盘上触及更高的“大圣”领域！难怪他能穿梭诸界，建立降妖局这等机构！
对比之下，自己这点微末道行，简直不值一提。刚刚因为突破真仙、扫平邪教而生出的一丝自得，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浩瀚道途的无限敬畏与……强烈渴望！
但同时，一个更深的疑问浮现：如此强大的高清枫、玄风，乃至曾经全盛期的江云，面对他们世界的危机，尚且需要奔波诸界，艰难收集七彩神石，那危机该是何等恐怖？那所谓的“灵气逆冲”、“界壁侵蚀”，又是什么层次的力量？
似乎看出了姜旭眼中的震撼与疑惑，高清枫挥手散去了空中的境界图示，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温和：“姜旭，不必妄自菲薄。你能在此界资源相对匮乏、传承多有缺失的情况下，自行突破真仙，且根基扎实，心性坚韧，已属难得。道途漫漫，起点高低并非决定一切，心性、机缘、毅力，缺一不可。”
他话锋一转：“你既已加入降妖局，便是我等同道。日后行走诸界（主要指在此界及相邻界面活动），自会接触到更多。目前你的首要任务，是稳固真仙境界，熟悉降妖局的运作，并继续关注此界动向，玄阴教虽受重创，但其背后或许还有其他阴影。同时……”
高清枫目光略显深远：“你的妹妹姜晚，体质特殊，与道亲近，是好苗子。秦璐璐亦是心志坚定、福缘深厚之辈。她们二人，你需妥善安排。降妖局并非与世隔绝，亦有培养新血之责。若她们愿意，日后可引荐入局，或由局内安排合适的传承。此界，也需要更多守护者。”
姜旭闻言，心中大定。他最挂念的便是姜晚和秦璐璐的安危与前途。有高清枫这句话，无疑是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多谢仙主！”姜旭起身，郑重一礼。这一次，不仅仅是感谢其解惑，更是感谢其对身边之人的关照，以及为自己指明了前路。
“不必多礼。”高清枫虚扶一下，“你且在此蓬莱小住几日，此地灵气与道韵对你巩固境界大有裨益。稍后，我会将降妖局的基础讯息、联络方式以及此界的一些隐秘卷宗传给你。江云恢复需要时间，玄风师叔需坐镇蓬莱中枢，协调诸界事务。此界降妖分局的具体事宜，暂时主要由林言局长负责，你归去后，可先去寻他报到。”
“是。”姜旭应下。
接下来几日，姜旭便在这宛如仙境的蓬莱岛暂住下来。他每日打坐练气，感悟此地清晰无比的天地法则，境界果然飞速稳固，对真仙之力的运用也越发得心应手。偶尔与玄风老道论道，听其讲述一些诸界见闻与修炼心得，获益匪浅。江云则在七彩神石的帮助下，气色一天天好转，虽然距离恢复永恒境法力还遥遥无期，但至少不再那么虚弱，又恢复了插科打诨的本性，拉着姜旭讲了不少降妖局里的趣事（或者说是麻烦事）。
数日后，姜旭感觉境界已然稳固，是时候返回了。高清枫将一枚特制的、刻有降妖局徽记与复杂空间符文的玉牌交给姜旭，里面储存了大量信息。
“此牌可与你先前那枚失效的玉符产生共鸣，作为你进出蓬莱的临时凭证，也是你降妖局成员的身份标识。凭此牌，可在特定地点联系到林言局长。”高清枫嘱咐道，“记住，降妖局行事，首重隐秘与效率，以守护此界及相邻界面安宁、对抗跨界威胁为己任。具体章程，玉牌中皆有。”
“姜旭明白。”
辞别高清枫、玄风与还在努力“啃”神石恢复的江云，姜旭再次来到蓬莱边缘的彩虹桥前。回首望去，仙岛依旧云雾缭绕，仙鹤翩跹，古堡巍然。
这一次离开，他的心境已然不同。不再是那个仅仅局限于武朝兴衰、个人恩怨的锦衣卫侯爷，也不再是刚刚踏入仙门、前路迷茫的散修真仙。他的肩上，多了一份来自降妖局的责任，他的眼中，看到了更加浩瀚无垠的诸天万界。
捏碎一枚高清枫赠予的定向传送符（可返回他进入蓬莱的大致海域），姜旭的身影消失在彩虹光芒之中。
再出现时，已是波涛汹涌的东海之上。海风呼啸，带来熟悉的人间气息。
他握紧手中的降妖局玉牌，目光坚定地望向大陆方向。
先回京城，安顿晚晚与璐璐，然后，便该去会一会那位神秘的降妖局局长——林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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