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高育良的声音很平稳。
“老师。”祁同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恭敬。
“汉东大学的法学课,没白上。”高育良在那头翻动书页,沙沙的声响通过听筒传过来,格外清晰,
“用程序打败命令,李达康今晚,睡不着觉。”
“学生只是就事论事。”
“就事论事?”高育良重复一句,
“把新来的沙书记,把陈岩石,甚至把我,都算成你的‘势’,再借工人的火,把李达康架起来烤。同伟,你这盘棋,让我都有些看不懂。”
祁同伟没有做声。
“那份举报光明峰的材料,谁给你的?”高育良的语气依然平缓。
“老师,山水集团在京州这么多年,手里没点东西防身,早就被人生吞。”祁同伟的回答滴水不漏。
“好一个防身。”高育良似乎是点了点头,“那你那个秘书,用手机对着现场,这个主意,又是谁的?”
祁同伟的心跳漏一拍。
“老师,新书记需要了解京州的真实情况,我们做下属的,理应提供便利。”
“提供便利?”高育良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书,“同伟,你那不是提供便利,你是亲手锻一把刀,递到沙书记手里。”
“一把随时能砍向李达康的刀。”
“你今天能为他递刀,那明天呢?”
这句话,高育良没有问完,但其中的寒意,已经透过电波,侵入骨髓。
“老师,您言重。”祁同伟的声音里终于有一丝起伏,“我祁同伟,永远是您的学生。”
“是吗?”高育良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电话里说不清。你现在,到我家里来。我们师生,好好聊聊。”
“是,老师。”
挂断电话,祁同伟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大风厂。
……
车内,高小琴脱掉高跟鞋,身体深深陷进柔软的真皮座椅。
女助理递来温水,她刚接过来,另一部私人手机便疯似的振动起来。
屏幕上没有名字,只有一串让她血液几乎凝固的号码。
她手一颤,杯里的水洒在昂贵的裙摆上,也顾不得了,颤抖着划开接听键。
“赵公子……”
“高小琴!”电话那头的咆哮,仿佛要刺穿耳膜,“你他妈现在是真有种啊!谁让你把老子的钱撒出去的?!”
“赵公子,您听我解释,今天晚上……”
“我不想听你放屁!”赵瑞龙的声音狂躁而暴虐,
“五千万!那是老子给蔡成功,让他去办脏活的钱!你拿去做好人,收买人心?你是不是觉得我赵瑞龙的钱,干净得能拿去当功德?”
高小琴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你跟那个祁同伟,你们俩演双簧呢?啊?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把我当傻子耍?”
“我的人都看着呢!你扶着那个老东西,祁同伟跟李达康叫板,演得跟真的一样!你们是不是觉得,离开我赵瑞龙,翅膀就硬了?”
“不,不是的,赵公子,我们绝对没有这个意思!”高小琴的声音带着哭腔,这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没有?”赵瑞龙在那头冷笑,
“高小琴,你别忘记你是个什么出身!祁同伟又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靠着老丈人,靠着老师往上爬的走狗!”
“你们能有今天,是谁给的?”
“现在敢背着主人,拿主人的骨头去外面送人情?”
“你给祁同伟带个话,这事儿没完!他今天让李达康怎么丢的脸,改天,老子让他十倍还回来!”
“还有你,给我老实待在京州,哪都别去!我很快就回来,跟你,跟你的祁厅长,好好算算这笔账!”
“啪”的一声,电话被挂断。
高小琴握着手机,瘫软在座位上。
。。。。。。。。。
深夜,市委书记办公室。
李达康没有开灯,一个人坐在黑暗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烟头的火光在他脸上一明一暗,映出他铁青的轮廓。
赵东来站在旁边。
“三千万。”李达康终于开口,“他祁同伟动动嘴,就要京州财政给他垫三千万的安置费。”
他缓缓转向赵东来,烟灰落在笔挺的西裤上也没有理会。
“他这是拿我的脸,去贴他的金。”
“书记,我问了财政那边……”赵东来艰难地开口,
“账上……确实没钱。光明峰项目前期的拆迁,已经把流动资金都掏空。”
“没钱?”李达康重复着这两个字,“没钱就去找银行贷!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三天之内,钱必须到工人的账上!”
“我李达康在京州说出去的话,不能让祁同伟变成那个兑现的人!”
“是,书记。”赵东来立刻应声。
“等等!”李达康叫住他,他掐灭烟头,黑暗中,只有他的眼睛亮的吓人,
“给我去查!把祁同伟今天晚上所有的动作,一帧一帧地给我还原出来!”
“尤其是他那个秘书,我要知道,沙瑞金的电话,到底是他妈的巧合,还是有人算计好的!”
……
祁同伟的车,平稳地停在高育良家小楼外。
他整理一下警服的领口,确认风纪扣扣得一丝不苟,才下车。
高育良的老婆吴老师在门口等着,对他点点头:“同伟啊,你老师在书房。”
祁同伟走进这栋熟悉的房子。
书房的门虚掩着,透出台灯温黄的光。
高育良背对着门口,正站在一幅字前,手里拿着一块软布,极慢、极仔细地擦拭着镜框的边缘。
那幅字,是祁同伟很多年前送的。
“老师。”祁同伟在门口站定。
高育良没有回头,只是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同伟,你看这灰尘,一天不擦,就容易蒙心。”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祁同伟的后背感到一丝凉意。
高育良终于放下软布,缓缓转过身,走到书桌后坐下,示意祁同伟也坐。
“老师,学生当时别无选择。”祁同伟在他对面坐下,身板挺直。
“是吗?”高育良拿起桌上的紫砂壶,亲手给祁同伟倒一杯茶,澄黄的茶汤注入杯中,热气氤氲。
“我听说,赵瑞龙的电话,已经打到高小琴那里去。”
祁同伟端起茶杯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一下。
“他很生气。”高育良把茶壶放回原位,动作不紧不慢,
“气你们,拿他的钱,办了自己的事,还顺便让他,也得罪李达康。”
茶杯被轻轻推到祁同伟面前。
“为了一个光明峰,得罪一个李达康,再惹毛一个赵瑞龙。”
高育良抬眼,看着自己的学生。
“同伟,你跟我交个底,这笔账,你是怎么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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