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走后,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沙瑞金一个人。
门轴转动后轻轻“咔哒”一声,隔了外界的一切。
空气死寂,静得能听到自己血脉搏动的声音。
沙瑞金没有动,维持着那个姿势,直到窗外的光线又暗淡几分。
他缓缓转身,走回会议桌。
那份蓝色的文件夹,静静躺在那里。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封皮,竟感到一丝凉意。
《关于汉东省政法系统部分干部涉嫌违纪违法线索的初步报告》。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反复回荡着祁同伟那些字字诛心的话。
“您不会动我。至少,现在不会。”
“我就是您放在棋盘上,随时可以兑掉的一颗子。”
“我想要的,是一个能活下去的身份。”
一股从未有过的憋屈感,从胸口直冲天灵盖。
他沙瑞金,空降汉东,手握尚方宝剑,本该是那个执棋对弈的操盘手。
可现在,他被一个本该是棋子的家伙,算计得明明白白。
对方甚至贴心地把他内心的盘算、未来的蓝图,都剖析得一清二楚。
然后,那人把自己和自己身后的整个派系捆绑成一枚炸弹,恭恭敬敬地递到他手上,还微笑着告诉他:“引爆器,在您手里。”
这不是投靠,这是绑架。
用整个汉东的稳定,用他沙瑞金的政治前途,来绑架他这个省委书记。
沙瑞金走到桌边,拿起电话。
他的手指在拨号盘上悬停,最终还是按下一串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老田,是我,瑞金。”
“书记。”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
“有件事,你亲自办。”沙瑞金:“给省公安厅的祁同伟同志,建一份独立的绝密档案。”
电话那头沉默三秒。
“书记,这个程序……”
“没有程序。”沙瑞金直接打断,“这份档案,单线联系,直接对我个人负责。备案人,只有你和我。他的全部信息,从现在开始,物理隔离。明白吗?”
“……是,明白,书记。”
“就这样。”
沙瑞金挂断电话,将话筒重重地扣回原位。
他闭上眼,身体向后靠在宽大的椅背上,感觉一阵脱力。
他终究,还是接下这把淬毒的刀。
因为他别无选择。
……
走出省委大楼,凉风一吹,祁同伟才感到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刚才在会议室里,他每一步,每一个字,都踩在钢丝上。
赌的,就是沙瑞金的政治抱负,会压过被一个下属冒犯的怒火。
赌赢了。
他靠在自己的专车门边,正准备掏出手机。
他需要一个新的身份,一个能让他从“汉东帮”这张大网里彻底脱身的身份。
这不仅是为应对眼前的乱局,更是为了将来……
手机毫无征兆地疯狂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高小琴。
祁同伟按下接听键。
“喂?”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声被强行压抑的尖叫。
“同伟!救我!赵瑞龙……他来了!他就在山水庄园!”
话音未落,电话里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紧接着,是一个男人暴怒的嘶吼。
“高小琴!你他妈还敢找人?找祁同伟那个狗东西?!”
“让他现在就给老子滚过来!丁义珍是他抓的吧?啊?他想动我的山水集团?他活腻了!老子今天不把他两条腿打断,我就不姓赵!”
高小琴惊恐的哭声和求饶声断断续续。
“同伟……他疯了,他把山庄都砸了……他说……他说要让我从汉东消失……”
“别怕!”祁同伟的声音沉得像铁,“找地方躲起来,锁好门!别激怒他!”
“我……我在二楼的休息室,门……门被他踹开了……”
“我马上到!”
祁同伟猛地挂断电话。
那张刚刚还挂着温和笑容的脸,此刻森然如冰。
赵瑞龙!
他看都没看旁边已经拉开车门,准备让他上车的司机,一把将对方推开,自己直接钻进那辆牌号为“汉o·A0001”的丰田霸道驾驶室!
“厅长?”司机愣在原地。
祁同伟理都没理,钥匙插进锁孔拧到底,发动机发出一声压抑的咆哮。
他没有片刻犹豫,右手一巴掌拍在中控台那一排红色的特殊按钮上!
“呜——呜——呜——!”
凄厉刺耳的警笛声瞬间撕裂省委大院黄昏的宁静,车顶的红蓝警灯疯狂爆闪。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
祁同伟一脚油门踩到底,轮胎在地面上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庞大的车身,猛地窜出去,朝着省委大门口疾驰而去!
车窗外,华灯初上的城市光影被拉成一条条模糊的线。
祁同伟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又是这样!
又是这种被人踩在脚下,肆意玩弄,生杀予夺的无力感!
高小琴的命运,和他何其相似!
都是出身底层,都是拼命想往上爬,却都成那些权贵们砧板上的鱼肉!
今天,他若救不了她,就等于默认自己过去的屈辱和失败!
不!绝不!
祁同伟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抓起手台。
“指挥中心,给我清空从省委到山水庄园的所有路口!所有!听到没有!”
“重复一遍,清空所有路口!一级警务!五分钟内,我要看到路!”
……
与此同时,山水庄园二楼。
价值百万的明代青花瓷瓶,被一根高尔夫球杆狠狠砸在墙上,四分五裂。
赵瑞龙穿着一身名牌休闲装,脸上却满是狰狞。
他一脚踹翻一张梨花木的茶几,对着缩在墙角,浑身颤抖的高小琴咆哮。
“打电话啊!你继续打啊!让祁同伟来!”
高小琴死死咬着嘴唇。
手机已经掉落在不远处的昂贵地毯上,屏幕碎裂。
她从来没见过赵瑞龙这个样子,那不是愤怒,那是一种要把人生吞活剥的疯狂。
赵瑞龙扔掉球杆,一步步逼近,皮鞋踩在瓷器碎片上。
“你以为他现在是公安厅厅长,就能跟我斗?我告诉你,在汉东这块地,我爸是天!”
他猛地伸手,一把揪住高小琴的头发。
“你,还有那个祁同伟,在我眼里,都是狗!”他凑近她耳边,伸出舌头一添高小琴的耳垂,
“我想让你们生,你们就生!我想让你们死,你们就得死!懂吗?!”
高小琴疼得眼泪直流,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祁同伟就是我赵家的一条狗,一条狗还想咬主人,你这个贱女人,怕是忘记我吧。”
“这样子也好,我要让你回忆一下,你就算是瓜,也是我帮你破的,看来你已经全部忘记。”
“来人,把她按住,等祁同伟那条狗来到,我要让他跪着在这里,看着这个贱人是怎么叫的。”
“让他这条狗给我把地面给添干净。”
就在这时,窗外,一阵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尖锐的警笛声传进来。
赵瑞龙的动作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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