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里的夜比前几日更沉，月光透过云层洒在斑驳的墙面上，像铺了层薄霜。李婷将玉佩贴在眉心，指尖传来的温润感顺着血脉蔓延，她深吸一口气，将阳气凝成一道细弱的光丝，轻轻探向缠绕在楼道间的灰色雾气。“三位师傅，我们找到赔偿协议了，项目方伪造签名扣下了赔偿款，我们会帮你们讨回来的！”她的声音放得极柔，生怕惊扰了雾气中躁动的魂魄。
雾气猛地一颤，原本缓慢流动的颗粒突然剧烈翻滚，像是被点燃的棉絮般四处冲撞。虎娃赶紧将铜镜举到胸前，镜面立刻释放出柔和的白光，如同撑开一把透明的伞，将三人笼罩其中。白光与灰色雾气接触的瞬间，空气中传来细微的“滋滋”声，雾气的翻滚渐渐放缓，隐约能看见三个模糊的人影在雾气中晃动——王强双手紧握，胸口剧烈起伏；赵建军低着头，肩膀不停颤抖；刘根生则朝着车库的方向伸出手，像是在确认什么。
葛正掌心泛起淡红色的火印，他没有将火印直接靠近雾气，而是让红光在指尖轻轻跳动，如同摇曳的烛火。“刘师傅，您还记得地下车库的墙体吗？我们在那里找到的赔偿协议，上面写着您应得的赔偿是十五万，还有您女儿的教育补助。”他刻意加重了“十五万”和“教育补助”，目光紧紧盯着雾气中刘根生的人影。
这句话像投入湖面的石子，灰色雾气突然停顿了一秒，紧接着，刘根生的人影慢慢转向葛正，声音沙哑得如同生锈的铁片：“协……协议？真的……找到了？”虎娃赶紧将装着协议的文件袋举起来，铜镜的白光落在文件袋上，透出里面纸张的轮廓：“刘师傅，协议在这儿！上面还有项目方的盖章，只是签名是假的，我们已经找法律朋友确认过，这协议能作数！”
刘根生的人影往前飘了两步，雾气包裹着他，几乎要触碰到文件袋。李婷立刻将玉佩的阳气分出一缕，轻轻裹住刘根生的魂魄：“刘师傅，您别急，我们已经联系了镇灵司的法律专员，他们说可以帮您的家人通过法律途径要回赔偿款，还有项目方威胁刘大姐的事，也会一起追究责任。”
“我……我女儿……”刘根生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雾气中隐约浮现出一个小女孩的虚影，扎着羊角辫，手里拿着铅笔，“她还在等……等学费……我答应过她……要送她去城里读书……”李婷的眼眶一热，她掏出手机，调出白天拍的刘大姐家的照片——墙上贴着刘根生女儿的奖状，最上面一张写着“三好学生”，旁边还画着一幅画，画里是一个男人牵着小女孩的手，背景是高楼大厦。“刘师傅，您看，您女儿很懂事，刘大姐说她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她说要像爸爸一样，以后建漂亮的房子。”
刘根生的魂魄剧烈地颤抖起来，灰色雾气开始变得稀薄，他伸出手，想触碰手机里的照片，却只穿过了一片光影。“对不住……对不住她们娘俩……”他哽咽着，“我以为……我死了就没人管了……没想到……你们还会帮我……”葛正轻声说：“刘师傅，您没有被忘记，您的家人一直在等一个说法，我们只是帮了点小忙。”
就在这时，王强的人影突然往前冲了两步，雾气再次变得躁动：“那……那周明远呢？当年是他说会给我们赔偿，结果转头就扣下了钱，还威胁我们家属！他现在在哪儿？”提到周明远，赵建军的人影也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愤怒，手里似乎还握着半截钢管的虚影，朝着空气挥舞了一下。
李婷赶紧安抚道：“王师傅，您别激动，周明远已经被派出所调查了，我们找到的赔偿协议和刘大姐的证词，都能证明他当年伪造签名、克扣赔偿款的事。镇灵司的朋友说，只要证据确凿，他不仅要把扣下的钱还回来，还要承担法律责任，可能会被判刑。”
“判刑？”王强愣了一下，雾气的躁动渐渐平息，“真的……能让他坐牢？”葛正点头，火印的红光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照亮了楼道墙上的斑驳痕迹：“王师傅，您还记得当年事故发生后，周明远是怎么处理的吗？他不仅没上报，还把事故现场的钢筋、钢管都偷偷运走了，这些我们都查到了，派出所已经派人去核实了。”
赵建军的人影慢慢飘到王强身边，声音低沉：“当年……我就觉得不对劲……那批钢管比平时用的轻很多，我跟周明远提过，他说我多管闲事……现在想想，他早就知道材料有问题……”虎娃的铜镜突然亮了一下，镜面映出一段模糊的影像——赵建军拿着一根钢管，对着周明远比划，周明远不耐烦地推开他，转身走了。“赵师傅，这是您当年和周明远争执的画面吗？”虎娃轻声问。
赵建军看着镜面，眼眶泛红：“是……那天我发现钢管的壁厚不够，担心施工的时候出问题，结果他不仅不听，还扣了我半个月的工资……要是我当时再坚持一下，或许……或许就不会出事了……”李婷赶紧说：“赵师傅，这不是您的错，是周明远和项目方为了省钱，用了次品材料，他们才是罪魁祸首！您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不用自责。”
葛正补充道：“我们还查到，当年宏远建设的项目经理，也就是周明远的上司，也知道材料有问题，他们一起隐瞒了真相，把事故定性为‘工人操作失误’。现在这些证据都在收集，等收集齐了，会一起交给检察院，让他们都受到惩罚。”
听到这话，三个工人的魂魄都安静下来，灰色雾气慢慢变得透明，能清晰地看见他们脸上的表情——有释然，有激动，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刘根生轻声问：“那……我们的家属……能拿到赔偿款吗？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被他们威胁吧？”李婷掏出一份文件，是镇灵司法律专员出具的法律意见书：“刘师傅，您看，这上面写着，镇灵司会协助家属提起诉讼，还会安排安保人员保护刘大姐她们的安全，绝对不会让项目方再威胁她们。”
王强的目光落在法律意见书上，雾气中他的手指轻轻划过纸面的虚影：“我妻子……这些年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她为了给我讨说法，跑了很多地方，被人骂过，也被人赶过……”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哽咽了，“要是早点找到你们，她也不用受那么多苦了……”
李婷握住王强魂魄伸出的手（虽然什么也没摸到），轻声说：“王师傅，现在还不晚，我们已经联系了王阿姨，明天就会带她去见律师，帮她准备诉讼材料。您放心，我们会一直帮到底，直到赔偿款拿到手，直到周明远他们受到惩罚。”
虎娃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三个用红绳系着的平安符，是白天在道观求的：“三位师傅，这是平安符，我求道长开过光，你们带上它，以后就不会再被执念困扰了。等事情解决了，你们就能安心地去转世，或者变成星星守护家人。”他将平安符轻轻放在地上，铜镜的白光落在平安符上，红绳慢慢飘起来，分别缠上三个工人的魂魄。
平安符刚缠上魂魄，灰色雾气就开始快速消散，露出三个清晰的人影——王强穿着干净的工装，赵建军戴着崭新的安全帽，刘根生手里拿着一个崭新的书包（像是给女儿买的）。他们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彼此，眼里满是惊喜。“我们……我们恢复原样了？”刘根生不敢相信地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葛正笑着点头：“是平安符和你们的执念化解了，现在你们的魂魄已经没有戾气了，不会再影响周围的人，也不会再被雾气困住。”他顿了顿，又说：“不过，要完全解脱，还需要等赔偿款到位，周明远他们被判刑，等你们的家人真正安心了，你们才能彻底放下。”
王强点头，目光坚定：“我们会等……等看到周明远坐牢，等看到我妻子拿到赔偿款，等看到孩子们能安心读书……”赵建军和刘根生也跟着点头，三个魂魄并排站在一起，身上的光芒越来越亮，几乎要盖过铜镜的白光。
李婷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凌晨三点了：“三位师傅，天快亮了，我们该回去准备明天的事了。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们明天会把好消息告诉你们的。”三个工人的魂魄点了点头，刘根生突然说：“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要是有下辈子，我还想做建筑工人，建结实的房子，让大家住得安心。”
王强和赵建军也跟着说：“我们也是……谢谢你们……”三个魂魄朝着三人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慢慢飘到楼道的角落，化作三道淡淡的光，安静地待在那里，不再像之前那样躁动。
三人收拾好东西，轻轻带上门，沿着楼梯往下走。楼道里的雾气已经完全消散了，只剩下淡淡的阳气和火印的余温。虎娃回头看了一眼，三道淡光在黑暗中闪烁，像是三颗小小的星星，他笑着说：“三位师傅好像不那么难过了，他们肯定在等着好消息呢。”
葛正点头，将火印收起来：“只要我们尽快帮家属解决问题，他们就能早日解脱。明天我们先带刘大姐去见律师，然后去派出所提交新找到的证据，再联系其他两位师傅的家属，帮她们一起准备诉讼材料。”
李婷掏出手机，给镇灵司的朋友发了条消息，确认明天律师的时间：“律师说明天上午十点在事务所等我们，还说会帮我们准备好所有需要的文件，只要刘大姐签字就行。”她顿了顿，又说：“对了，派出所的民警也回复了，他们已经核实了周明远伪造签名的事，正在申请逮捕令，估计明天就能把周明远抓起来。”
“太好了！”虎娃兴奋地说，“这样三位师傅就能早点看到周明远被抓了，他们肯定会很开心的。”三人走出福安里的大门，月光正好从云层里钻出来，照亮了门前的小路。远处传来几声鸡鸣，天快要亮了。
第二天一早，三人先去了刘大姐家。刘大姐已经起了，正在给女儿做早饭，看到他们来，赶紧放下手里的活：“怎么样？昨晚去福安里，有消息吗？”李婷坐在刘大姐身边，将找到赔偿协议和联系律师的事告诉她，还拿出法律意见书：“刘大姐，这是镇灵司的法律专员出具的意见书，您看，我们有十足的把握能要回赔偿款，还能让周明远他们受到惩罚。”
刘大姐接过法律意见书，手忍不住颤抖起来，眼泪滴在纸面上：“真的……能要回来吗？这么多年了，我都快放弃了……”葛正轻声说：“刘大姐，您放心，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律师也说了，胜诉的概率很大。今天我们就带您去见律师，帮您准备诉讼材料，您只要跟着我们走就行。”
刘大姐的女儿背着书包从房间里出来，看到虎娃，笑着跑过来：“虎娃哥哥，你们是来帮我爸爸的吗？妈妈说，你们能让爸爸安心。”虎娃蹲下来，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对呀，我们今天就去帮你妈妈要回爸爸的赔偿款，还会让坏人受到惩罚，你爸爸知道了，肯定会很开心的。”小女孩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期待。
吃完早饭，四人一起去了律师事务所。律师已经在门口等了，他接过赔偿协议和刘大姐的证词，仔细翻看后说：“刘女士，这些证据很充分，我们可以起诉宏远建设和周明远，要求他们支付赔偿款、精神损失费，还有这些年您为了讨说法花费的费用。另外，周明远伪造签名、威胁您的行为，已经涉嫌违法，我们可以同时提起刑事附带民事诉讼，让他承担刑事责任。”
刘大姐听到“刑事责任”四个字，眼睛一亮：“真的能让他坐牢吗？”律师点头：“是的，根据《刑法》规定，伪造他人签名骗取财物，数额较大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周明远克扣你们三位工人的赔偿款，总额超过四十万，属于数额巨大，最少会判三年有期徒刑。”
听到这个消息，刘大姐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能给孩子她爸一个交代了……”李婷递过纸巾，轻声安慰道：“刘大姐，这是您应得的，也是三位师傅应得的，我们会一直陪着您，直到事情结束。”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三人又带着刘大姐去了派出所。负责案件的民警看到刘大姐，赶紧迎上来：“刘女士，我们正想联系您呢，周明远已经被我们抓了，他对伪造签名、克扣赔偿款的事供认不讳，还交代了当年和上司一起隐瞒事故真相的经过。”
刘大姐跟着民警去做笔录，葛正、李婷和虎娃则在接待室等着。虎娃掏出铜镜，镜面里映出三道淡光，正是三位工人的魂魄，他们看起来很开心，正在轻轻跳动。“三位师傅肯定知道周明远被抓了，他们在庆祝呢！”虎娃笑着说。
李婷拿出手机，给王阿姨和赵建军的父母打了电话，告诉他们周明远被抓的消息，还约好下午带他们去见律师。挂了电话，她笑着说：“王阿姨说她激动得一夜没睡，赵建军的父母也说，终于能给儿子一个交代了。”
下午，三人又带王阿姨和赵建军的父母去了律师事务所，帮他们准备了诉讼材料。律师告诉他们，三个案件可以合并审理，这样能节省时间，也能让证据更充分。王阿姨握着李婷的手，感激地说：“谢谢你，小姑娘，要是没有你们，我们这辈子都别想讨回公道。”赵建军的母亲也说：“是啊，你们就是我们家的恩人，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三人又去了福安里。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三道淡光从楼道里飘出来，正是三位工人的魂魄。他们围着三人转圈，身上的光芒越来越亮。“周明远被抓了！我们知道了！”王强兴奋地说，“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
刘根生看着葛正，眼里满是期待：“那……赔偿款什么时候能拿到？我想早点让我妻子和女儿安心。”葛正笑着说：“律师说，只要法院开庭审理，证据确凿，最多三个月就能拿到赔偿款。到时候我们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也会陪着刘大姐去领钱。”
赵建军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学校，那里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我女儿……应该也在这样的学校读书吧？我好久没见她了……”李婷掏出手机，调出赵建军女儿的照片——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正在操场上跑步，笑容灿烂。“赵师傅，您看，这是您女儿，她现在读五年级了，学习很好，老师经常表扬她。”
赵建军看着照片，眼泪忍不住掉下来：“真好……真好……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他顿了顿，又说：“等赔偿款拿到手，你们能不能帮我带句话给她？就说爸爸对不起她，让她好好读书，以后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李婷点头：“您放心，我一定会带到，还会告诉她，您一直很爱她，一直在守护她。”
三人在福安里待了很久，和三位工人的魂魄聊了很多——聊他们的家人，聊他们的愿望，聊以后的生活。直到夕阳西下，三道淡光才慢慢飘回楼道，他们说，要等着法院开庭，等着赔偿款到位，等着看到家人安心的笑容。
离开福安里时，夕阳的余晖洒在楼体上，给灰色的墙面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光。虎娃回头看了一眼，三道淡光在窗户里闪烁，像是在和他们挥手。“三位师傅肯定会等到好消息的。”虎娃轻声说。
葛正点头，目光坚定：“会的，我们会一直帮到底，直到他们彻底放下执念，安心解脱。”李婷看着夕阳，心里满是温暖：“其实，我们做的这些，不仅是在帮三位师傅，也是在帮他们的家人，帮所有被忽视的真相。只要还有人愿意站出来，真相就不会被永远掩盖，正义就不会迟到。”
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夕阳中，福安里在余晖中静静矗立，楼道里的三道淡光依旧闪烁，像是在守护着一个关于正义、温暖和希望的约定。而这个约定，终将在不久的将来，以最圆满的方式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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