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脚下，午后的阳光带着点燥热，空气里弥漫着油炸小食的咸香、汗水和廉价香水混杂的复杂气味，还有山风卷来的、若有若无的松柏清气。
“啧！”离仑低低地啧了一声，眉头拧得死紧，几乎能在额间夹死一只苍蝇。他穿着夏黎强行塞过来的夏季服饰，身形挺拔依旧，可那份属于大妖的疏离与烦躁几乎要从每一个毛孔里溢出来。
他瞪着眼前汹涌的人潮——穿着花花绿绿防晒衣的旅游团、背着巨大登山包的学生、举着自拍杆叽叽喳喳的情侣，还有拖着行李箱、满头大汗寻找集合点的大爷大妈。
“凡间……都是如此？”离仑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下意识地扫视着人群的移动方向，“这乌泱泱的……他们是来攻山的？”这规模，他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多人！
走在他旁边的润玉，同样是一身现代休闲装束，浅色亚麻衬衫和长裤衬得他愈发清俊温润。
他倒是适应良好，目光里更多是纯粹的好奇与惊叹。他仰望着远处泰山那巍峨雄浑、层峦叠嶂的轮廓，峰顶隐在薄薄的云雾之中，透着一股亘古的苍茫。
“此山……气势恢宏，气象万千。”润玉轻声赞叹，夜神的目光似乎能穿透熙攘的人群，捕捉到山岳本身的灵韵，“凡人登山观景……这份征服自然的魄力与闲情逸致，实在令人……敬佩。”这和他认知中凡人敬畏天地、祈求神灵庇护的景象截然不同。
“魄力？”相柳冰冷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他也被夏黎按着换了一身黑色运动装，连那头标志性的银发都变成了普通的黑发。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夏黎走在前面，手里还捏着半根没啃完的烤肠。
她回头咧嘴一笑，“这就是人间烟火气！热闹！多带劲！你看宝宝多自在。”
冯宝宝确实自在，手里端着一碗淋满红油和花生碎、堆得冒尖的凉皮，另一只手还抓着一串滋滋冒油的烤面筋。
她灵活地在人流缝隙中穿梭，目标明确地扫荡着每一个飘出香味的小摊，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清澈的眼睛里只有对食物的无限热忱。
张楚岚、王震球、肖自在几个现代组则熟练得多，一边跟着人流移动，一边讨论着哪家店卖的登山杖性价比高，或者吐槽景区物价。
宫远徵跟在李莲花身边，对周围的一切保持着警惕又新奇的目光，时不时低声问李莲花几句。
一行人像一条成分复杂的溪流，缓慢地汇入泰山脚下这片更庞大的、喧嚣鼎沸的人海。
夏黎被一家挂着“泰山特产”巨大招牌的店铺吸引。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叫好声、手机拍照的咔嚓声、还有某种带着古韵的背景音乐混杂在一起，格外引人注目。
“嚯，这么热闹？”夏黎好奇心起，仗着身法灵活，三下两下就挤到了人群前排。
人群中央圈出一小块空地，一个穿着古装侠客劲装的少年正持剑而立。看着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眉宇间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和尚未褪尽的青涩。他身形挺拔，动作干净利落，手中那柄开了刃的、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的长剑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
剑光霍霍，时而如惊鸿掠水，轻盈迅捷；时而又似泰山压顶，沉稳凝重。一招一式，绝非花拳绣腿的表演套路，而是带着实战的筋骨与杀气！剑尖破空，隐隐带起细微的锐啸。
夏黎啃烤肠的动作慢了下来，眼神渐渐变得专注。她叼着竹签，目光在少年翻腾跳跃的身影和那柄吞吐寒芒的真剑上来回扫视。不对劲……这身法，这剑势……分明是真功夫！
一个在景区门口卖艺的，用得着下这么大本钱？还玩真家伙？这年头，开刃的管制刀具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在夏黎心里犯嘀咕的时候，冯宝宝不知何时也挤到了她身边，手里还端着她那碗凉皮。
宝宝歪着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场中舞剑的少年，看了几秒，突然用沾着红油的筷子尖指向少年，含糊不清地对夏黎说：“他嘞……好像远娃儿，也好像莲花儿。”
夏黎心头猛地一跳！
远娃儿（宫远徵）和莲花儿（李莲花）——宝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这小子身上的炁不是这个世界的异人！
“我靠……”夏黎低声骂了一句，瞬间没了吃烤肠的心思。
她飞快地掏出手机，对着场中舞剑的少年就是“咔嚓”几张连拍，角度刁钻地捕捉了他的正脸和几个凌厉的剑招特写。
指尖翻飞，照片立刻被甩进了那个名为【相亲相爱一伙人】的微信群。
夏黎（临时工头子）： @高二壮 二壮！紧急求助！帮我查个人！照片.jpg 泰山脚下卖艺的，古装少年！查他有没有公司备案的异人档案或者正常的社会身份信息！急！
群里立刻炸锅：
高二壮（数据幽灵）： 夏姐？你们不是团建爬泰山去了吗？怎么还搞上人口调查了？(⊙o⊙)？
夏黎（临时工头子）： 团建现场发现疑似野生穿越者！速查！
高二壮（数据幽灵）： 明白！包在我身上！三分钟！(? ?_?)?
王震球（西南毒瘤）： ？？？团建还能捡到穿越者？夏姐你这运气绝了！在哪在哪？我马上到！(☆▽☆)
张楚岚（不摇碧莲）： 卧槽！不是吧？出来玩还要加班？夏姐你赔我精神损失费！(╯‵□′)╯︵┻━┻
肖自在（病人）： 目标危险等级？需要控制吗？
老孟（禽兽师）： 我离得不远，马上过来看看。
黑管儿（神秘人）： 收到。
李莲花（前任剑神）： 我和远徵也过来。
润玉（夜神）： 在附近，稍后便到。
相柳（九头凶神）： 哦？有趣。
离仑（槐鬼）： ……麻烦。
夏黎没空理会群里的喧闹，回复了一句：“坐标发定位了！都过来集合！先别惊动他！”
她紧紧盯着场中的少年。少年一套剑法舞毕，收剑而立，对着四周抱拳行礼，额角带着细汗，眼神明亮，笑容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但夏黎总觉得那笑容深处，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疲惫？
就在这时，高二壮的消息来了：
高二壮（数据幽灵）： 夏姐！查无此人！全国人口数据库、异人档案库、甚至近期的失踪人口报案记录都扫了一遍，没有匹配项！身份信息完全空白！应该，就是任务目标了！
“果然！”夏黎眼神一凛，收起手机。
几乎同时，王震球那标志性的金毛脑袋第一个挤开人群钻了进来，紧接着是张楚岚、老孟、李莲花和宫远徵。
稍远一点，肖自在、黑管儿、润玉、相柳、离仑的身影也陆续出现在人群外围。
“目标就是他？”王震球压低声音，眼神里闪烁着发现新玩具的兴奋光芒，打量着场中正在喝水休息的少年。
“嗯，二壮确认了，没身份。”夏黎点头，快速低声交代，“看着像武林中人，剑法不俗，内功底子很厚。宝宝说他有点像远徵和李莲花，可能是武侠世界的人，暂时没表现出攻击性，但别大意。”
老孟点点头，几只不起眼的小飞虫悄然融入空气。
张楚岚凑近夏黎，小声道：“夏姐，这咋弄？直接上去问‘兄弟，你哪个朝代来的’？会不会吓着人家？”
夏黎白了他一眼：“废话！当然要讲究策略！我们是正规组织，不是绑匪！” 她正琢磨着怎么自然点搭讪
夏黎深吸一口气，把最后一口烤肠塞进嘴里，竹签随手一扔，精准地落入几米外的垃圾桶。
她排开挡在前面的两个举着自拍杆的姑娘，径直走到了场地中央，站定在收势的少年面前。
少年立刻警觉起来，握剑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体微微绷直，他警惕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突然闯入、穿着普通运动服、嘴角还沾着点油渍、眼神却异常明亮的年轻女子，以及她身后那群气息各异、目光全都聚焦在自己身上的“观众”。这阵仗……绝非普通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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