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调配的伤药效果惊人,远超任如意的预料。
不过到了傍晚时分,她已能凭借自身力量下床走动,虽然内力尚未完全恢复,动作也带着伤后的虚弱,但比起之前濒死的状态,已是天壤之别。
她缓缓走出莲花楼,夕阳的余晖洒在身上,带着一丝暖意。
楼外空地上,夏黎正叼着根棒棒糖,和萧瑟、诸葛青几人闲聊,看到任如意出来,夏黎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几分赞许:“看来远徵的新药效果不错,你这恢复速度挺快的。”
任如意感受着体内明显好转的伤势,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你们的药,放在我们这里,就算是皇室御药,也未必能有这样的奇效。”她这话发自内心,宫远徵的医术和用药,是她生平仅见。
正在一旁擦拭佩剑的宫远徵闻言,头也没抬:“那是当然,我制的药,自然都是最顶级的!”他这个医毒天才制的药可不是那些寻常大夫能比的!
这时,萧瑟拢着袖子,目光懒洋洋地瞥向不远处驿馆方向,那里,钱昭、孙朗和于十三的身影若隐若现,正朝着这边张望,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犹豫和尴尬。
萧瑟嗤笑一声,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那边隐约听到:“如果你们想要道歉的话,人就在那里。看着你们一天来楼外晃个四五次的,看着都烦~”
夏黎顺着萧瑟的目光看去,了然地笑了笑,又转向任如意:“看来你们应该有话要说,我们就不在这里打扰了。”她说着,示意了一下萧瑟和诸葛青等人,准备给他们留出空间。
任如意脸色微冷,语气疏离:“我是朱衣卫,他们是六道堂,我们……没话说。”那道信任的裂痕,并非轻易可以弥补。
夏黎听到后,朝着钱昭几人的方向耸了耸肩,摊手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钱昭脸色紧绷,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了过来。
他停在任如意面前,眼神依旧有些躲闪,但语气却带着一种固执的认真:“……等等。”他顿了顿,仿佛下定了决心,“我不会为昨天的事情道歉,但是之前你救了殿下,所以……”
说着,他竟直接拿出一把短刀,横着递到任如意面前,动作僵硬无比:“要杀要剐,随便。”
这堪称“硬核”的道歉方式,让在一旁看似闲聊、实则竖着耳朵偷听的夏黎几人都忍不住摇头。
诸葛青:“这钱昭,道个歉都这么别扭,果然是闷骚。”
旁边的宫远徵、雷无桀等人闻言,纷纷点头,深表赞同。
任如意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柄短刀,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懒得动手。”
这时,孙朗也鼓足勇气凑了上来,脸上满是愧疚:“还有我!对不起,我不该那样骂你。宁头儿说的对,我爹去世的时候,你才几岁,我不该把对朱衣卫的怨恨,强加在你的身上。”
于十三也赶紧跟上:“我于十三从不辜负美人,但我昨日实在是太混账了,我和老钱一样,欠你一条命。你何时要,我随时给。”
任如意依旧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没多给他们一个,只冷冷地回了三个字:“不稀罕。”说完,她不再理会僵在原地的三人,转身径直回到了莲花楼内,背影决绝。
孙朗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唉……”
于十三叹了口气,伸手拦住了他,摇了摇头:“算了。”
孙朗急道:“可是……”
于十三看着莲花楼关上的门,压低声音,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笑容:“说了你俩不懂女人了,她不会那么轻易原谅我们的。但是她既然愿意和夏姑娘他们一起跟着我们使团,那她就不会走。”
钱昭皱眉,不解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于十三伸出三根手指,分析得头头是道:“第一,她身份暴露了;第二,她知道我们恨她;第三,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是有远徵公子这么厉害的伤药,一时半会也恢复不了,但是也没有说马上离开。你觉得是为了谁?”他用手肘捅了捅还有些茫然的孙朗,挤眉弄眼,“还得是老宁啊~”
说完,于十三自以为洞察一切,笑着拽着还在消化信息的钱昭和孙朗离开了。
夏黎看着于十三那一通“精妙”分析,忍不住咂舌摇头,对身边的诸葛青调侃道:“这个于十三,我觉得你和他在‘泡妞’方面应该很有共同话题~你们两个,不相上下啊。”
宫远徵在一旁噗嗤笑出声,不忘补刀:“嗯,毕竟青哥你可是泡妞国手,哈哈哈~”
诸葛青顿时一脸无语:“喂!你们真的是……我那叫善于交际,风度翩翩!”
众人一阵哄笑,冲淡了刚才略显凝重的气氛。
第二天,元禄和宁远舟他们这些使团核心人员商议进入安国都城后的具体安排和可能遇到的麻烦。
夏黎一行人左右无事,便决定去附近的县城逛逛,体验一下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
众人三三两两地散开自由活动。
夏黎和龙葵结伴,漫步在古色古香的街道上。这个世界的工艺水平与其他古代世界大同小异,但一些具有本地特色的首饰和小玩意,还是吸引了龙葵的目光。
她拿起一支做工精巧的银簪,转头问夏黎:“阿黎姐姐,你看这个怎么样?”
夏黎凑过去看了看,点评道:“还不错,样式挺别致的。不过我觉得我可能更适合这个颜色的。”她指了指旁边一支镶嵌着淡紫色玉石的发钗。
龙葵点点头,拿起那支紫色的发钗在夏黎发间比了比,嫣然一笑:“嗯,还是这个紫色的更适合你,很衬你的气质。”
两人兴致勃勃地挑选着,完全没注意到,在熙攘的人群中,有一道目光自龙葵出现起,就牢牢锁在了她身上。
那是一个身着锦袍、气质不凡的年轻男子。他原本只是在茶楼二楼临窗而坐,目光随意扫过街面,却在看到龙葵侧颜的瞬间,浑身剧震,手中的茶杯差点脱手落下。
他猛地站起身,身体前倾,难以置信地紧紧盯着楼下那个蓝衣少女的身影,眼神中充满了震惊、狂喜。
他喃喃低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师父?不,不对……神态、气质完全不同……可是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简直……一模一样……”
眼前的少女,容颜与他记忆中刻骨铭心的那道身影别无二致,但那温婉、清澈的气质,却与他那位杀伐果断的师父截然不同。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强烈的冲动。他几乎要立刻冲下楼,抓住那个少女问个明白。但脚步刚动,他又硬生生止住了。
他怕……怕这只是一场幻梦,怕自己贸然上前,会惊走这不可思议的“奇迹”,怕从她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那将是对他多年来坚持的又一次沉重打击。
于是,他强压下翻腾的心绪,迅速结账下楼,小心翼翼地混入人群,不远不近地跟在龙葵和夏黎身后。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龙葵,试图从她的一举一动中找出更多蛛丝马迹。
他看到龙葵对街边的小吃露出好奇的表情,看到她和夏黎讨论首饰时浅淡温柔的笑容,看到她帮忙扶起一个差点摔倒的小孩……每一个细节,都与他记忆中的师父相去甚远,却又因为那张一模一样的脸,而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他就这样一路跟着,看着她们逛遍了整条街,买了些小玩意儿,最后说说笑笑地朝着城外的驿馆方向走去。
直到目送龙葵的身影消失在驿馆附近的营地中,男子才停住脚步,站在原地,久久凝视。
“这里是……使团?无论你是谁……既然出现了,我就一定要弄清楚。我不会再让你跑掉了……师父。”他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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