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口等了不到五分钟,就听见一阵“突突突”的破锣嗓子响——准是臭军那辆老掉牙的皮卡来了。黑漆漆的车身跟块用了几十年的脏抹布似的,车身上几道划痕深得能看见底漆,副驾窗户卡死了,只能勉强开出一道指头宽的缝。
皮卡“吱呀”一声停在我跟前,喇叭有气无力地“嘀”了一下,臭军从驾驶座探出半个身子,嗓子跟被砂纸磨过似的:“柠狗!赶紧滚上来!”
我拉开副驾车门,一股混杂着烟油子和汗馊味的浊气劈头盖脸涌来。座位上随意扔着件灰色工装,袖口的水泥渍已经干硬发白,座位底下还有个空矿泉水瓶随着车身晃动滚来滚去,发出烦人的声响。
“我靠,你这破车是猪窝投胎?就不能拾掇拾掇?”我嫌弃地把工装扒拉到一边,一屁股坐进车里。
“工地上的人,有那闲工夫不如多抽根烟实在。”
臭军猛踩一脚油门,皮卡跟得了肺痨似的咳嗽两声才不情愿地动起来,
“说吧,火急火燎地找我,准他娘没好事。”
“去你工地说,路上人多嘴杂。”
我系上安全带,目光扫过窗外——路边服装店挂着换季短袖,“跳楼价”的红纸贴得格外刺眼,水果店老板娘扯着嗓子吆喝:“草莓十块三斤,甜到心尖尖嘞!”
这片市井的烟火气,反倒让我悬着的心稍稍沉静了些。
臭军的工地在城西,是个老小区改造项目,离那家“悦来”宾馆就几步路。
皮卡开到工地门口,堆积如山的“海螺水泥”袋落了厚厚一层灰,钢筋堆得跟小山似的,几个戴着黄色安全帽的工人正吭哧吭哧地搬运着。空气里弥漫着细密的水泥粉末,呛得我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你丫慢点开,别撞着人。”我忍不住提醒——这货开车向来跟赶着投胎似的。
“放心,在这破地方开了半年多,闭着眼都能绕开电线杆。”
臭军满不在乎地说着,把车停在了一排蓝色板房前。那是工地办公室,门把手上缠满了黑色电工胶布,掉漆的地方硌手得很,门上“施工安全第一”的标语纸已经卷了边。
他一个箭步蹿进板房,没过两秒就听见他那大嗓门在里面炸开:
“跟你说了多少遍?那面墙必须给我找平!明天监理来挑刺,你自己扛着!”
我推门进去,正好看见一个矮胖工头低着头赔笑,迷彩裤的裤脚沾满了干涸的泥点:
“军哥,那墙够平了,再弄要加钱的,合同上没写这一项啊……”
“合同没写?”
臭军叼着烟,手指几乎戳到工头鼻子上,烟蒂上的灰烬摇摇欲坠,
“上个月你要加班费的时候,怎么不拿合同挡着?现在跟老子讲规矩?信不信这个月工程款,我给你扣得只剩条裤衩!”
工头脸都吓白了,点头如捣蒜:“别别,军哥,我这就去弄,保证弄得漂漂亮亮的!”
“滚快点!”臭军一挥手,工头跟逃命似的溜了。
板房里顿时只剩下我们俩,烟味更加浓重刺鼻。
桌上堆着乱七八糟的建材图纸,被红笔圈画得面目全非,烟灰缸是个被压扁的青岛啤酒罐,里面塞满了红塔山、利群的烟屁股,还有几根是臭军常抽的中南海。
我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坐下,把背包紧紧抱在怀里。
“到底啥事?”臭军把烟头摁进易拉罐,火星子“滋”的一声熄灭,又麻利地摸出一根新的点上,烟雾从鼻孔里喷出来,“是不是阿飞那傻子,又被林晓燕那骚娘们拿捏了?”
我掏出手机,解锁后打开备忘录——下午刚扫描完林晓燕的数据后,我就把关键信息都抄在这里了,总不能把那套邪门的系统直接亮给他看,非把这粗人吓出个好歹不可。
“军哥,阿飞这亏,不能白吃。”
我把手机递过去,声音沉了下来,
“林晓燕不是闹离婚那么简单,是外面有人了,还在偷偷转移阿飞的钱。”
“操!”臭军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连烟都掉地上了,赶紧捡起来摁灭,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真他娘有这档子事?我就说那女人眼带桃花,不是个省油的灯!上次在老灶台吃饭,瞧见她跟个男人有说有笑,那男的还给她夹菜,我当是她家远房亲戚,现在想来——他娘的!阿飞知道不?”
“他还蒙在鼓里。”
我把手机拿回来,看着他眼中窜起的火苗,
“还以为林晓燕只是闹脾气,昨天还傻乎乎地跟我说‘等她气消了,我去接她回家’。”
“这缺心眼的玩意儿!”
臭军狠狠骂了句,在狭小的板房里焦躁地来回踱步,老旧的地板被他踩得“嘎吱”作响,
“那你说,怎么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当冤大头耍吧!”
我把备忘录里的信息一条条念出来——张伟的身份,悦来宾馆的房号和幽会时间,可疑的转账记录,还有那些露骨的视频通话内容。当念到林晓燕偷偷转走五万块时,臭军的指节捏得咯咯作响,额头上青筋都爆出来了。
“张伟?邻市那个搞建材批发的?”
臭军突然停下脚步,凑过来死死盯着手机屏幕,
“阿飞跟我提过这人,说特会来事儿,每次进货都哥长哥短的叫得亲热。悦来307房,三天前下午两点到五点半……柠狗,你这消息哪儿来的?准不准?”
“别管来源,比秤砣还准。”
我把手机揣回兜里,目光坚定地看着他,
“现在就差最后一样——悦来宾馆那个时间段的监控录像,只要能拍到他俩一起进307房的画面,这奸情就钉死了。你在县城混了十几年,路子野,能不能想办法弄到?”
臭军盯着我看了足足五秒,连烟烧到手指都没察觉,直到烫着了才猛地吸了一口扔掉。突然他用力一拍大腿,震得桌上的图纸都跳了一下,脸上露出那种混江湖多年练就的狠劲,还带着点找到目标的兴奋:
“妈的!有这准信在手,还怕弄不到?悦来老板姓张,以前跟我在夜市搭过摊,一起卖过炒粉的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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