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处那一点转瞬即逝的反光,以及师父那声低沉的喝问,让原本就阴森死寂的山林瞬间绷紧了最后一根弦。寒风似乎都凝滞了,只剩下枯枝在风中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林天缘全身肌肉紧绷,灵觉提升到极致,死死盯着那片幽暗的林木。他能感觉到,那里确实有什么东西存在,一股冰冷的、充满敌意的气息如同毒蛇般潜伏着,虽然极力掩饰,却逃不过他日益敏锐的感知和刚刚初成的“望气”之能。那气息与腐心花的阴秽同源,却更加凝练、危险。
秦先生手握青铜短剑剑柄,身形如岳峙渊渟,目光锐利如刀,缓缓扫视着前方每一寸阴影。他没有再出声,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却比任何声音都更具威胁。
时间仿佛变得格外漫长。每一息都如同鼓点,敲在林天缘的心头。
突然,秦先生动了!他并未扑向那片区域,而是猛地将出鞘三寸的青铜短剑彻底拔出!
“锵——!”
一声清越如龙吟的剑鸣骤然响起,划破了山林的死寂!那剑身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古老繁复的云雷纹和星宿图案,在昏暗的光线下流淌着暗青色的光晕,一股浩然、破邪、镇煞的磅礴气息瞬间以秦先生为中心扩散开来!
林天离得近,只觉得一股暖流扫过身心,之前因腐心花和压抑环境带来的不适感顷刻间消散大半。而对面的幽暗林中,却传来一声极其细微、却充满痛苦的闷哼!仿佛那剑鸣和气息对隐藏之物造成了直接的冲击!
“破邪!”秦先生低喝一声,剑尖遥指那片区域!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但在林天缘的“望气”视角中,却看到一道纯正无比的青白色剑气,如同撕裂黑暗的闪电,直射入林中!
嗤啦!
仿佛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响起,林中那阴冷的气息骤然紊乱,随即迅速远去,伴随着一阵极其轻微、仓促的枝叶晃动声,很快便消失在密林更深处。
对方逃了!
林天缘松了口气,这才发现手心全是冷汗。他看向师父,只见秦先生缓缓还剑入鞘,脸色略显凝重,却并无追击之意。
“师父,为何不追?”林天缘忍不住问道。
“穷寇莫追,况在林深不知处。”秦先生微微摇头,“对方手段诡异,熟悉地形,贸然深入,易中埋伏。方才一击,已惊破其胆,暂不敢再窥视我等。”
他走到刚才那反光出现的地方,蹲下身仔细查看。林天缘也跟了过去。
只见地面的落叶有极其轻微的踩踏痕迹,旁边一丛灌木的枝杈上,挂着一小缕极细的、近乎透明的灰色丝线,若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秦先生用剑尖小心挑起那缕丝线,仔细观察,又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
“是一种特制的敛息衣料,混合了某种阴属性蚕丝和药物,能极大程度遮蔽自身气息,甚至一定程度上扭曲光线。”秦先生沉声道,“看来,我们的对手,比想象的更专业,也更难缠。这绝非寻常江湖术士所能拥有。”
他又拨开落叶,在地面上发现了两个几乎被落叶覆盖的、极其浅淡的脚印。脚印很小巧,似乎属于一个身材不高、且体重很轻的人。
“灰衣人……不止一个。”林天缘低声道。这脚印与之前镇上窥视的那个似乎有所不同。
“或许是一个组织。”秦先生站起身,目光幽深,“各司其职,分工明确。有擅布阵的,有擅驱邪音的,有擅潜行窥探的……其背后,必然有一个庞大的势力和一个极其危险的目的。”
他再次看向那片妖异的腐心花:“此阵不能留。虽会打草惊蛇,但任其在此抽取地灵、污染龙脉,危害更大。”
说罢,他让林天缘退后几步,自己则取出几张特制的“破煞符”,以特定方位贴在腐心花周围。随后,他再次拔出青铜短剑,但此次并未激发剑气,而是以剑尖在地上迅速刻画了一个复杂的雷纹图案。
“引天雷真火,破地秽阴邪!”秦先生诵咒完毕,剑尖猛地一点雷纹中央!
轰咔!
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底的雷鸣响起!那雷纹骤然亮起刺目的白光,瞬间引燃了地上的破煞符!符火并非赤红,而是呈现出纯白的色泽,如同灼热的闪电,瞬间将那片腐心花吞没!
那些妖异的花朵在白色雷火中疯狂扭曲,发出刺耳的尖啸(并非声音,而是精神层面的波动),渗出更多暗红浆液,但很快便被至阳至刚的雷火净化殆尽,连根系都化为飞灰!
雷火过后,地面只留下一小片焦黑,那股腥甜气息和阴秽气场也随之消散。周围原本滞涩的地气,似乎也恢复了一丝微弱的流动。
林天缘看得心驰神摇,师父的手段,每一次都让他感到深不可测。
“走,此地不宜久留。”秦先生处理完腐心花阵,毫不留恋,立刻带着林天缘沿着原路快速返回。
回去的路上,两人更加警惕,但再未遇到任何异常。那个窥视者似乎真的被惊走了。
直到远远能看到青龙镇的轮廓,林天缘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他回想起林中惊魂一幕,忍不住问道:“师父,您那柄剑……”
“此剑名为‘镇渊’。”秦先生摩挲了一下腰间的剑柄,语气带着一丝追忆,“乃师门传承之物,采首山之铜,融星辰之精,由历代持剑人以心血祭炼,专克阴邪魍魉,亦有镇压地气之能。非到必要,不可轻出。”
镇渊剑!林天缘记下了这个名字,心中充满敬畏。
“今日入山,虽险,却非无获。”秦先生话锋一转,“至少确认了几件事:其一,对方确在西北群山有所据点,且活动频繁。其二,其手段阴毒系统,绝非孤狼作案。其三,其对龙脉的侵蚀,已从之前的隐蔽破坏,逐渐转为更主动的阵法窃取。”
他看向林天缘,目光深沉:“我等时间,或许不多了。”
回到小屋,已是下午。师徒二人都有些疲惫,尤其是秦先生,先后动用精血、镇渊剑气,又布阵破邪,消耗颇大。
林天缘赶紧生火做饭,熬上滋补的药粥。
饭后,秦先生调息片刻,便将今日采集的草药取出,开始教导林天缘如何处理、配伍,并准备炼制一些简单的解毒、辟邪、恢复元气的丹丸。这些都是日后可能用到的保命之物。
林天缘认真学习着,他知道,这些知识在未来的险境中,或许比任何风水术都更实际。
接下来的两日,师徒二人闭门不出。秦先生专心炼制丹药、绘制更高阶的符箓,而林天缘则在一旁打下手,努力记忆和学习着每一个步骤、每一个诀窍。他的“望气术”在观察丹药炼制过程中的火候、药气融合方面,竟发挥了意想不到的辅助作用,让秦先生也颇为惊讶。
期间,镇长和周员外等人曾来探望,询问山中是否平安,并再次感谢祠堂救火之恩,都被秦先生以“入山采药,一切安好”为由简单打发了,并未提及林中遇袭之事,以免引起更大恐慌。
第三日清晨,秦先生将新炼制的几瓶丹药和一叠符箓分给林天缘一部分,令其贴身收好。
“准备一下,”秦先生的神色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与决断,“明日寅时,我们再入西北群山。”
林天缘心中一紧:“师父,我们还去?那里不是……”
“正是因其危险,才更需前去。”秦先生目光锐利,“腐心花阵被破,对方必然知晓。此时其或慌乱,或加强戒备,正是观察其动向、寻找其破绽的时机。更重要的是……”
他走到窗边,望向西北方那连绵的、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的黑色山峦,语气凝重:
“那龙脉郁结之处,我必须亲自去确认一番。否则,如鲠在喉,寝食难安。”
林天缘看着师父坚定的背影,知道此行势在必行,且必然比上一次更加凶险。
但他心中并无畏惧,反而涌起一股强烈的责任感和探索欲。他重重点头:
“是,师父!弟子随时准备着!”
山雨欲来风满楼,而他们,即将主动踏入那风暴将至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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