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长廊”,宇宙的坟场,热寂的彼岸。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物质,只有永恒的、吞噬一切的冰冷与死寂。空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时间近乎凝滞,唯有最本源的熵增法则在无声地宣告着万物的终结。
“逐日者”号残骸如同被遗忘的墓碑,在这片绝对的虚无中缓缓飘荡。舰内,生命维持系统彻底停摆,温度接近绝对零度,空气凝固成冰晶。萧天文在极寒与精神力枯竭的双重打击下,意识沉入黑暗,只有胸口微弱的星辉道标散发着最后一丝温暖,吊住他一线生机。
林寒半跪在冰冷的甲板上,暗灰色的皮肤覆盖着一层白霜,混沌死气在体内艰难流转,抵御着侵蚀一切的虚无。他的伤势极重,强行突破亚空间和同化虚无能量带来的反噬不断冲击着他的意志。但那双混沌的眸子,却比这片死寂更加深邃,死死盯着虚无的深处。
那里,有一股波动。一股与他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纯粹、更加接近“终焉”本源的召唤。仿佛母亲呼唤游子,深渊凝视归客。同时,萧天文胸口的星辉道标也传来更加急促的悸动,充满了警示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
“就在……那里。”林寒沙哑低语,挣扎着站起。他看了一眼身旁昏迷的萧天文,混沌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波动,随即被漠然取代。他伸出手,灰暗的混沌死气涌出,包裹住萧天文,形成一个脆弱的保护层,隔绝着外界的死寂。然后,他拖着残破的身躯,一步,一步,向着召唤的源头走去。
在这片连时间都模糊的地带,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前方的“虚无”中,出现了一个“存在”。
那并非实体,而是一个……“概念”的具象化。
一个巨大无比、缓缓旋转的、由纯粹“无”构成的“门”。
它没有颜色,没有形状,没有边界,却真实不虚地“存在”着。它仿佛是所有意义的终点,所有存在的否定。仅仅是“看”着它,就感到自我的概念在瓦解,存在的意义在消融。一种超越恐惧、超越绝望的、源自生命本能的终极虚无感,如同潮水般淹没灵魂。
“终焉之门”。
传说中连接着宇宙热寂终点的法则奇点。观星会梦寐以求想要打开的禁忌之门。
此刻,它就静静地悬浮在林寒面前。门上,隐约可见两道黯淡的、与林寒手中碎片同源的暗红色刻痕,如同锁孔。而门后,传来的是……真正的、永恒的、万物归一的“寂静”。
林寒体内的混沌死气不受控制地沸腾起来,与“门”散发出的寂灭波动产生强烈的共鸣。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亲近感”,仿佛游子归乡,仿佛……这才是他最终的归宿。毁灭、终结、虚无……这些构成他力量本源的法则,在这里达到了极致。
“钥匙……”他喃喃自语,下意识地抬起手,那两块沉寂的“钥匙”碎片在他掌心浮现,微微震动,与门上的刻痕遥相呼应。
只要将碎片嵌入……就能打开这扇门,拥抱最终的“宁静”。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恐怖到无法形容的意志,撕裂了身后的虚无,轰然降临!
暗红色的星云如同溃烂的伤口,在虚空中蔓延,中心的黑暗奇点散发出吞噬一切的吸力与暴怒!“寂灭之眼”的本体,追来了!
它感受到了“终焉之门”的气息,也感受到了林寒这个“钥匙”持有者的存在!它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地球,而是这扇门,以及打开门的力量!
“蝼蚁……交出……钥匙……”浩瀚而冰冷的意志直接冲击着林寒的灵魂,充满了贪婪与毁灭欲。
林寒缓缓转身,混沌的眸子对上那片暗红星云,没有任何畏惧,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想要?自己来拿。”
他非但没有交出碎片,反而将混沌死气疯狂注入其中!碎片爆发出刺眼的暗红光芒,与“终焉之门”的共鸣达到顶点!整个“虚无长廊”都开始剧烈震荡!
“你……找死!”“寂灭之眼”暴怒,暗红星云化作一只遮天巨掌,带着碾碎法则的威能,狠狠拍向林寒!这一掌,蕴含了它本体的全力,足以湮灭星辰!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林寒眼中混沌漩涡疯狂旋转,将体内残存的所有力量,连同两块“钥匙”碎片的寂灭波动,以及这片“虚无长廊”的本源死寂,尽数凝聚于混沌战刃之上!
他没有防御,也没有闪避,而是将战刃高举过头,对着拍来的巨掌,也对着身后的“终焉之门”,发出了最后的咆哮!
“混沌……归源……开天!”
一道极致的、灰暗到吞噬一切光线的刀罡,撕裂虚空,斩向巨掌,也……斩向了“终焉之门”!
他不仅要对抗“寂灭之眼”,更要……强行打开这扇禁忌之门!他要看看,门后到底是什么!是彻底的虚无,还是……另一种可能?
“不——!”“寂灭之眼”发出了惊恐的咆哮,它没想到林寒如此疯狂!
“轰隆隆隆——!!!!!”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碰撞发生了!刀罡与巨掌接触的瞬间,并非爆炸,而是法则层面的崩塌与重构!灰暗的混沌、暗红的寂灭、以及“门”后涌出的绝对虚无,三种极致的力量疯狂冲突、湮灭、融合!
“终焉之门”上的两道刻痕骤然亮起!门扉……缓缓开启了一道缝隙!
门后,并非预想中的空无,而是……一片无法理解、无法描述的、由无数生灭的宇宙泡影构成的……“源头之海”?亦或是……“终极的幻觉”?
恐怖的吸力从门缝中涌出,吞噬着周围的一切!首当其冲的“寂灭之眼”发出凄厉的惨叫,庞大的星云本体被强行撕扯、拉向门缝!它疯狂挣扎,却无法抵抗那源自存在本源的召唤(或者说排斥)!
林寒也处于风暴中心,身体在三种力量的碾压下不断崩解、重组,意识在存在与虚无的边缘徘徊。他死死盯着那道门缝,混沌的眸子中倒映着光怪陆离的景象,仿佛看到了宇宙的诞生与寂灭,看到了……月的影子,看到了萧天文焦急的面容……
“原来……如此……”他嘴角勾起一抹难以言喻的弧度,不知是明悟,还是嘲讽。
就在这时,一股柔和而坚韧的乳白色光晕,突然笼罩了他!是萧天文!他在最后关头苏醒,燃烧了最后的灵魂本源,将“源初之光”催发到极致,化作最纯粹的秩序屏障,护住了林寒!
“回来!”萧天文嘶哑的吼声在他脑海中响起。
“寂灭之眼”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它的大部分本体被彻底吸入“门”内,门缝开始急速闭合!恐怖的吸力骤然消失!
“逐日者”号残骸和林寒、萧天文被爆炸的余波狠狠抛飞出去,消失在无尽的虚无中……
“终焉之门”缓缓关闭,恢复成那个寂静的“概念”,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只有这片“虚无长廊”中,残留的法则乱流和一丝微弱的“源初”波动,证明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触及宇宙本源的碰撞。
“门”开了片刻,又关上了。代价是“寂灭之眼”被放逐(或吞噬?),而“钥匙”和林寒、萧天文的命运,也坠入了未知的虚空。
最终的结局,是毁灭,是新生,还是……永恒的放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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