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等待中显得格外漫长。林默（李志平）如同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械，重复着巡查、记录、与保安短暂交谈的固定流程。但他的大部分心神，都系于隐藏在衣物下的监听设备和塞在耳中的微型耳机上。
接收器已被吴先生调整到他们推算出的、几个最有可能的频段范围，并设置了自动扫描和信号特征匹配。耳机里大部分时间是城市固有的背景无线电噪音，偶尔会掠过一些无关的商业电台信号或模糊的通讯片段。
他的神经如同绷紧的弓弦。每一次耳机里出现稍显异常的静电噪音或微弱的信号起伏，都会让他心跳加速，但随即又发现那只是虚惊一场。
老钱似乎比平时更加沉默，大部分时间都靠在椅子上假寐，但林默能感觉到，那双偶尔睁开的眼睛里，审视的意味比以往更浓。是例行公事的警惕，还是察觉到了什么？林默不敢确定，只能更加小心地维持着“李志平”的伪装。
夜色渐深，大楼内外一片死寂。距离预估的下一次数据传输窗口——凌晨四点，越来越近。
林默借口检查顶层库房的通风情况，来到了三楼一个相对独立且靠近大楼中心位置的储藏室。这里堆放着废弃的办公家具，灰尘很厚，平时很少有人来，是进行监听的理想位置。他锁好门，背靠着落满灰尘的文件柜，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耳机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凌晨三点五十分……三点五十五分……
大楼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林默甚至能感觉到贴身存放的“基石”碎片，似乎也因为他的紧张而传递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温热。
三点五十八分……
突然！
耳机里持续的背景噪音中，极其突兀地插入了一丝极其微弱、但频率异常稳定、带着某种独特调制规律的载波信号！
这信号并非持续不断，而是以一种极其短暂的、类似“心跳”般的脉冲模式间歇出现，每次持续时间不足零点一秒，间隔却很有规律！其信号特征，与他们之前推算和设定的匹配参数，高度吻合！
来了！就是它！“幽灵频段”出现了！
林默的心脏猛地收缩，呼吸瞬间屏住。他立刻稳住心神，确保伪装下的接收器天线处于最佳位置，同时仔细分辨着信号的特征。
这信号太微弱了，而且调制方式非常奇特，并非传统的调幅或调频，更像是一种基于特定算法的数字编码的直接序列扩频（dSSS）技术的雏形，但在这个时代，这几乎是天方夜谭！phoenix 的技术果然超前！
信号断断续续，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传输通道极其不稳定，或者发送方在刻意保持最低限度的能量辐射以避免被发现。这印证了老钱他们提到的“利用系统漏洞”和“风险极高”。
监听设备忠实地记录着这些微弱的脉冲。林默不知道里面具体传递了什么信息，但他知道，这些脉冲本身，以及它们出现的时间、频率和调制方式，就是最直接的证据！证明在“仓库”地下，确实存在着一个利用非常规技术、在特定时间窗口进行隐秘数据传输的节点！
大约三分钟后，那微弱的“心跳”脉冲信号，如同它出现时一样，毫无征兆地消失了。耳机里重新恢复了令人不安的寂静。
数据传输结束了。
林默靠在文件柜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被汗水浸湿。成功了！他成功捕捉到了这个“幽灵频段”的信号！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又在储藏室停留了十几分钟，确认信号没有再次出现，周围也没有异常动静后，才小心翼翼地收拾好设备，如同往常一样，完成了后续的巡查，返回了一楼保安室。
老钱依旧在打盹，年轻保安还在看报纸。一切如常。
但林默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他怀里揣着的监听记录，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足以炸开“裁缝”那看似完美的伪装。
第二天，他将记录着“幽灵频段”信号的介质交给了吴先生。
吴先生将介质接入一台经过复杂改装的解码设备，屏幕上开始快速滚动过无数杂乱的波形和数据。他皱着眉头，尝试了多种这个时代常见的解码方式，都失败了。
“加密方式远超现有技术……”吴先生喃喃道，“除非能找到他们的密钥或者编码协议，否则很难直接破译内容。”
虽然无法知晓具体内容，但信号的存在本身，以及其超越时代的技术特征，已经将矛头直指陈明远副站长——“裁缝”。结合之前发现的异常能量残留，以及老钱等人的可疑对话，证据链正在逐渐完善。
“接下来怎么办？”林默问道，“直接向上举报？还是……”
“举报？”吴先生冷笑一声，“向谁举报？老鬼吗？他本身就可能有问题。向重庆？远水救不了近火，而且很容易打草惊蛇。”
他看向林默，目光深邃：“我们现在有了信号特征，知道了他们的行动规律。或许……我们可以不止于监听。”
“您的意思是？”
“下一次他们传输数据时，”吴先生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决绝，“我们尝试进行……主动干扰！或者，注入一段我们自己的、经过伪装的错误信息！”
林默倒吸一口凉气。这比监听更加危险！主动干扰或注入信息，意味着直接与 phoenix 的技术系统进行对抗，暴露的风险呈指数级上升！
但……这确实是打破僵局、甚至可能引蛇出洞的狠招！如果操作成功，不仅能破坏“裁缝”的数据传输，还可能迫使对方露出破绽，或者引发 phoenix 系统的某种错误反应，从而获得更多信息！
“我们需要一个更强大的信号发射源，以及一段精心设计的、能够以假乱真的‘毒饵’数据。”吴先生继续说道，眼神中闪烁着技术与冒险的光芒，“这需要时间准备，也需要运气。”
风险与机遇并存。林默看着屏幕上那些无法解读、却蕴含着巨大秘密的脉冲信号，知道他们已经站在了一个关键的十字路口。
被动监听只能获取证据，而主动出击，才有可能扭转局势，夺回一丝主动权。
“幽灵频段”已被捕获，下一步，是悄然跟随，还是……勇敢地踏入频段之后那片未知的、危险的数字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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