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线电的余温尚未完全散去,地下室里的空气却已冰冷刺骨。暴露的危机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而另一个更直接、更残酷的威胁,正通过林默那不受控的感知通道,源源不断地传来。
林默猛地蜷缩起身子,双手死死按住头颅,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都要清晰的“信息湍流”正蛮横地冲撞着他的意识壁垒。不再是模糊的画面和情感的碎片,而是更加结构化、更加……冰冷的数据流。
“它……它在读取她!”林默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带着难以言喻的惊悸,“不是审讯……是直接的……神经信号扫描!phoenix 在强行读取苏小姐的记忆!”
吴先生脸色骤变:“什么?!”
林默紧闭双眼,额头上青筋暴起,被迫“同步”感知着那遥远审讯室内发生的、超越常人理解的侵犯。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幕幕被系统暴力抽取、解析的画面:
· 童年苏家庭院,阳光透过梧桐叶隙,落在小女孩专注抚琴的手指上……(情感标签:宁静,专注)——数据归档。
· 深夜书房,灯下与父亲低声争论,关于“基石”,关于“责任”,关于可能的未来……(情感标签:忧虑,决绝)——关联性分析中。
· 第一次见到林默时,那隐藏在清冷面具下的审视与好奇……(情感标签:高度关注,风险评估中)——重点标记。
· 石室之外,倾听着内部传出的异常共鸣,指尖按在琴弦上蓄势待发……(情感标签:警惕,决断)——行为模式建模。
· 最后决定留下,直面陈明远时,那心如死灰却又义无反顾的平静……(情感标签:牺牲,终结)——逻辑悖论?深入挖掘……
这些不仅仅是记忆的画面,更夹杂着苏宛瑜彼时彼刻的情感、思绪,甚至是一些她自己都可能未曾留意的细微感知。所有这些构成“苏宛瑜”这个独立个体的宝贵碎片,正被 phoenix 系统以极高的效率剥离、解析、打上标签、归档入库。这不是拷问,这是解剖,是数字化意义上的“吞噬”!
“它在建立她的……数字幽灵……”林默痛苦地喘息着,“它在理解她的思维模式,她的动机,她的弱点……为了找到我们,也为了……完善它自己的‘理解’……”
更令人心悸的是,林默能清晰地“感觉”到,在系统进行这种暴力读取的同时,苏宛瑜的意识正在以一种缓慢但不可逆转的速度变得……“稀薄”。她的抵抗(那清醒度从94.7% 已经跌破了90%)正在被系统强大的解析能力强行磨灭。照这个速度下去,不需要物理上的消灭,苏宛瑜作为独立个体的“存在”,很快就会彻底消散,只留下一个被系统完全洞悉、再无秘密可言的“空壳”,以及一个存储在 phoenix 数据库中的、高度还原的“数字模型”。
这种消亡,比死亡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必须阻止它!”吴先生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一丝颤抖,“再这样下去,就算我们救出她,救出来的也不再是‘苏宛瑜’了!”
林默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但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取代了之前的痛苦。“它……它在通过读取她的记忆,尤其是关于我和‘基石’的记忆,来构建对我的追踪模型……模型完成度……快超过百分之七十了!”
他不仅能被动感知,此刻更是清晰地把握到了系统行动的“进度条”!当模型完成,系统将比他们自己更了解林默的行为模式和能力极限,到那时,任何躲避和反抗都将失去意义。
危机从未如此刻般迫在眉睫。物理层面的围捕,精神层面的吞噬,数字层面的建模,三重的绝杀之局已然成型。
“我们等不到‘信天翁’的进一步消息了,也等不到完美的时机了。”吴先生的眼神变得如同淬火的钢铁,他迅速从暗格中取出另外几样东西——不是无线电,而是两把保养良好但型号老旧的紧凑型手枪,几个备用弹匣,以及几张手绘的、细节却异常精准的地下管网图和侦缉站外围结构图。
“现在,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利用系统集中资源读取宛瑜记忆、构建你模型的这个‘窗口期’,打它一个措手不及!”吴先生将一把枪和两个弹匣塞给林默,“我知道你没受过训练,拿着防身。跟紧我,记住,我们的目标是潜入b-7,中断读取过程,带宛瑜离开。不是正面战斗,是速度,是出其不意!”
林默接过那冰冷而沉重的金属造物,陌生的触感让他心中一凛。但他没有犹豫,用力握紧了枪柄。脑海中,苏宛瑜意识被“稀释”的感觉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神经。
他“听”到了数据噬咬人格的声响,看到了那不断攀升的追踪模型完成度。
没有退路了。
数据的噬痕正在蔓延,唯有以最直接、最危险的方式,闯入那龙潭虎穴,才能夺回即将被彻底吞噬的灵魂。
“走哪条路?”林默的声音异常沙哑,却带着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平静。
吴先生展开那张地下管网图,手指点向一条标记为“废弃”的通道,它的尽头,距离侦缉站的地下建筑群仅一墙之隔。
“从地狱的边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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