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水罐冰冷的触感透过单薄的衣服传来，让林默因能量过度消耗而有些昏沉的头脑清醒了几分。他看了一眼吴先生手臂上那条粉红色的新疤，又内视了一下脑海中那刺眼的“1083 SoU”负债，一种荒诞的疲惫感油然而生。
救个人，负笔债。这废土，连行善都要先看看自己的“信用额度”。
“此地不宜久留。”吴先生活动着愈合的手臂，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如同巨兽骸骨般的钢铁丛林，“枪声和血腥味可能会引来更多麻烦。”
林默点了点头，强撑着站起身。虽然“基石”能量恢复到了31%，但精神上的疲惫不是短时间内能消除的。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个真正安全的、可以让他恢复状态并消化之前收获的地方。
他的目光投向了眼前这片由巨大管道、废弃储罐和坍塌的钢结构构成的复杂区域。这里地形极其复杂，通道纵横交错，光线昏暗，是藏身的理想地点，但也可能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我们往里走，找个隐蔽的角落。”林默做出了决定。与其在开阔地带提心吊胆，不如进入这片钢铁迷宫，利用复杂地形周旋。
三人再次动身，小心翼翼地深入这片工业废墟的坟场。脚下是厚厚的锈蚀粉末和不知名的油污，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机油和陈年积水的混合怪味。巨大的管道如同扭曲的蟒蛇般盘踞在上方，投下沉重的阴影，偶尔有冰冷的水滴从缝隙中落下，发出“滴答”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林默的“秩序感知”在能量不足的情况下范围大幅缩小，只能勉强覆盖周身十几米的范围。他像一只警惕的猎犬，捕捉着任何细微的能量波动或生命迹象。
幸运的是，这片区域似乎真的被遗弃了许久，除了几只以锈蚀金属为食、长得像放大版潮虫的辐射甲虫匆匆爬过，并未发现更具威胁的生物。
他们在一个由两根交叉的巨大管道形成的三角空间下找到了一个相对干燥、隐蔽的角落。管道壁厚实，能提供不错的防护，视野也相对开阔，可以观察到几个方向的动静。
“就在这里休整吧。”林默松了口气，靠着冰冷的管道壁滑坐下来。连续的奔逃和能量消耗让他几乎到了极限。
苏宛瑜立刻拿出食物和水，分给林默和吴先生。吴先生则主动承担了第一轮守夜的任务，握着匕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幽暗的四周。
林默没有立刻休息。他强打着精神，从怀里（储物空间）掏出了那个银灰色的“信使”终端和从老烟枪那里换来的材料。能量不足，无法练习耗能巨大的“秩序重构”，但他可以研究一下终端里的其他信息，或者……尝试利用现有材料做点小东西。
他首先将注意力放在了终端上。连接Epsilon-7前哨站核心数据库需要高昂的“知识税”，他支付不起。但终端本身似乎也存储着一些独立的信息。他尝试着不连接外部设施，仅仅激活终端本身的基础功能。
终端表面亮起熟悉的齿轮标志，投射出一个小型的光幕界面。界面比连接前哨站时简洁得多，只有几个选项：“本地存储”、“设备状态”、“基础扫描”。
他点开“本地存储”，里面只有两个文件。一个是已经看过的“Epsilon-7前哨站日志-最后备份”，另一个则是一个没有命名、体积却异常庞大的加密数据包。
【检测到未知加密数据包（‘信使’终端本地存储）。加密等级：极高（疑似采用‘泰拉’文明底层协议）。】
【尝试破解需要消耗大量计算资源及秩序能量。预估破解费用：200 SoU。是否尝试破解？】
200 SoU？！林默差点把终端扔出去！这玩意儿比前哨站数据库还黑！一个本地存储的数据包，破解费要200？这里面难道存着能直接还清所有欠款的秘籍吗？！
他果断选择了“否”。别说200，20他现在都拿不出来。
无奈，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点开了“基础扫描”功能。这个功能似乎不需要额外付费，只是利用终端自带的传感器对环境进行初步分析。
他将终端对准周围的环境，启动了扫描。
光幕上立刻浮现出周围区域的简化结构图，以及一些基础参数：辐射水平（中等，可接受短期暴露）、空气成分（含微量有害颗粒，建议过滤）、生物信号（微弱，无害节肢动物）……
扫描结果平平无奇。就在林默准备关闭扫描时，终端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嘀”声，光幕上跳出了一个额外的、极其模糊且不稳定的信号标记，指向这片钢铁丛林更深处的某个方向。标记旁边标注着：“检测到微弱、异常空间波动及背景现实稳定度畸变。来源未知。信号强度：极低。置信度：37%。”
空间波动？现实稳定度畸变？
林默心中一动，这描述……怎么和之前小七警告过的、在靠近“鬼影山”时检测到的情况有些类似？难道这片钢铁丛林深处，也存在着一个类似“蚀影”活动区，或者……另一个远古遗迹的入口？
这个发现让他精神微振。危险往往伴随着机遇。前一个远古遗迹让他获得了“秩序重构”的能力（虽然是分期付款的），这一个呢？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以他们现在状态，去探索这种未知险地，和送死没什么区别。这个信号，只能暂时记下，留待日后。
收起终端，林默又将目光投向那几块高纯度钛钢和蓝晶石粉末。他原本打算尝试制作一个简化版的能量传导元件，为以后可能修复或制造的装备做准备。但稍微调动了一下“基石”能量，那熟悉的、因能量不足而产生的滞涩感就让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能量，他连最简单的“优化”都做不到。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再次攫住了他。空有知识和能力，却被最基本的“能源”卡住了脖子。这感觉，比面对强大的敌人更让人憋屈。
他靠在管道壁上，闭上眼睛，尝试着进入冥想状态，引导“基石”缓慢恢复能量。效率低得令人发指，在这秩序度极低的环境下，估计一晚上也恢复不了几个百分点。
难道真的要走上借“高利贷”的不归路？
就在他内心挣扎之际，脑海中那一直处于模糊状态的客服界面，突然极其轻微地、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闪烁了一下！虽然依旧无法稳定，但似乎比之前清晰了那么一丝丝？
是因为他刚才频繁使用“秩序重构”，加深了对“秩序”的理解和与“基石”的契合度？还是因为那个远古遗迹传输来的能量比较特殊？
一丝微弱的希望在他心中燃起。如果能重新连接客服，哪怕只是最低限度的沟通，或许也能找到一些摆脱目前困境的办法？比如……申诉一下不合理的收费？
他集中全部精神，试图捕捉那闪烁的界面，强行建立连接。
界面剧烈地波动着，雪花闪烁，仿佛随时会崩溃。就在林默感觉精神力快要耗尽时，一个极其模糊、断断续续的声音，仿佛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
“……信号……不稳定……能量……”
“……检测到……用户……强烈……诉求……”
“……基础……客服……智能……应答……系统……”
“……权限……不足……无法……干预……收费……规则……”
“……推荐……订阅……《初级SoU获取指南（废土特供版）》……月度……费用……5 SoU……”
声音到此戛然而止，界面再次被雪花淹没。
林默：“……”
订阅？指南？月度费用5 SoU？！
这客服连接不上就算了，好不容易有点动静，居然是特么的推销“付费专栏”？！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触发并接收到客服系统推销信息。】小七的声音带着一种“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语气，【《初级SoU获取指南》由系统大数据分析生成，内含废土环境下相对高效、低风险的SoU获取途径及技巧，物超所值。是否确认订阅？首月免费试用哦！】
林默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物超所值？首月免费？然后呢？下个月开始自动扣费5 SoU？他现在连下顿饭在哪都不知道，还订阅专栏？！
这系统真是把“付费”玩出花来了！从“知识税”到“高利贷”，现在连“订阅制”都搞出来了！下一步是不是要开通“会员”，免广告……不对，是免部分手续费？
他果断无视了这坑爹的推销。看来想从系统本身找突破口是行不通了，至少目前不行。
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回那个来自终端扫描的、指向丛林深处的异常信号上。危险，但也可能是机遇。或许……那里有不需要SoU就能获取的能源？或者……能用来“抵债”的珍贵物品？
一个大胆的计划再次在他脑海中酝酿。恢复状态，然后去信号源探查！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
他看了一眼正在默默守夜的吴先生和靠在一旁小憩的苏宛瑜，心中做出了决定。
休息，恢复，然后……去那片未知的黑暗深处，搏一把！
他的废土求生，在经历了系统各种“付费服务”的洗礼后，终于将目光投向了那些可能隐藏着“免费”（或者说，用命去换）资源的未知险地。
这算不算是被逼上梁山了？林默自己都觉得有点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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