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型越野车如同脱缰的钢铁巨兽,在崎岖的峡谷地面上疯狂颠簸、冲刺,将死亡螺旋那令人窒息的压抑和狙击手的致命威胁远远甩在身后。车厢内,林默四人紧紧抓住扶手,感受着每一次轮胎撞击地面带来的剧烈震动,劫后余生的恍惚与对新环境的不安交织在一起。
直到车辆冲出了峡谷边缘,驶入相对平坦但依旧荒凉的戈壁,速度才稍稍放缓。车内那令人耳膜不适的引擎轰鸣声也降低了一些。
“呼……总算离开那鬼地方了。”驾驶座的方向传来那个略带沙哑的女声,带着一丝如释重负,“自我介绍一下,莎拉,‘夜鸮’在本地区的行动负责人。后面几位,怎么称呼?”
林默定了定神,透过车厢与驾驶舱之间的防弹玻璃隔断,能看到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留着利落短发、脖颈处有隐约纹身的女性侧影。
“林默。这是吴先生,苏宛瑜,莫里斯。”林默简单介绍,语气保持着警惕,“感谢援手。关于酬劳……”
“不急着谈钱,先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再说。”莎拉打断了林默,语气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磐石集团那帮疯狗鼻子灵得很,刚才动静不小,他们的大部队可能已经在路上了。”
她说着,猛打方向盘,越野车划出一道弧线,朝着与峡谷和“秃鹫集市”都截然不同的方向驶去。显然,“夜鸮”的安全屋不在常规路线上。
车辆在戈壁上疾驰了约莫一个小时,最终驶入了一片由巨大风化岩构成的、如同迷宫般的区域。莎拉熟练地驾驶着车辆在岩石缝隙中穿行,最终停在了一处极其隐蔽的、被伪装成岩石颜色的金属卷帘门前。
卷帘门无声地向上滑开,露出后面一条向下的斜坡通道。越野车驶入,卷帘门又在身后迅速关闭。
通道尽头是一个宽敞的地下空间,灯火通明,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型的军事基地兼维修车间,停放着几辆同样经过重度改装的车辆,墙壁上挂着各种武器和工具,几个穿着类似莎拉风格作战服的人正在忙碌着,看到莎拉回来,只是点头示意,目光在林默四人身上扫过,带着审视,却并不多问。
“欢迎来到‘夜鸮’的临时巢穴。”莎拉跳下车,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到林默面前。她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小麦色皮肤,五官带着几分野性的俊朗,眼神锐利如鹰,嘴角似乎总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玩世不恭的弧度。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账单’了。”她拉过一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翘起二郎腿,目光落在林默身上,“首先,基础救援费,四人,每人50发标准步枪子弹,共200发。其次,额外服务——驱逐(并可能击伤)一名专业狙击手,费用100发。总计300发标准步枪子弹,或者等值物。”
她报出的价格和之前在车上说的一致,但此刻在这安全的环境下,显得更加清晰和……昂贵。
林默沉默了一下,从怀里(实则从储物空间)掏出那两枚从磐石士兵身上搜刮来的、电量不满的能量电池,放在旁边的工具桌上:“我们只有这个,还有一些食物和水。”
莎拉拿起电池掂量了一下,又看了看林默四人那堪称“赤贫”的装备,撇了撇嘴:“就这?连零头都不够。看来,你们真的打算用‘情报’来抵债了?”
她的目光变得饶有兴致起来:“说说看吧,关于‘深渊之心’,还有里面的‘宝藏’。我得评估一下,你们的小命加上这条情报,值不值300发子弹。”
林默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是关键。他不能透露关于系统、基石、星炬计划以及《万物律典》的核心秘密,但关于“深渊之心”和黑石矿脉的信息,或许可以作为一种筹码。
“ ‘深渊之心’是一个巨大的机械造物,能够利用‘静滞黑石’制造和输送‘无序’能量,是死亡螺旋峡谷异常的根源。”林默选择了部分真相,语气平静,“我们进去的时候,它已经被摧毁了。”
“被摧毁了?”莎拉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但并没有太过震惊,显然她掌握的信息也不少,“谁干的?”
“不清楚。我们到达核心区域时,它已经停止了运行。”林默面不改色地撒谎,“我们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储藏室,找到了一些高纯度的‘静滞黑石’核心,以及……一些前文明的研究资料。”他隐去了《万物律典》的存在,只提到了研究资料。
“高纯度黑石核心?”莎拉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显然这东西对她或者说对“夜鸮”有吸引力,“还有研究资料?关于什么的?”
“主要是关于黑石能量性质和应用的一些理论推测,以及……‘深渊之心’的部分结构图纸。”林默半真半假地说道。理论推测来自莫里斯的碎碎念和密钥的提示,结构图纸则是他根据记忆和“秩序感知”模糊勾勒的。
莎拉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椅子扶手,似乎在权衡。过了一会儿,她开口道:“高纯度黑石核心,按照市价,一块大概能换80-100发标准弹。研究资料……如果是关于‘深渊之心’和黑石应用的,价值更高,但需要验证。这样吧,你们手上有几块核心?”
“三块。”林默没有隐瞒,这东西瞒不住,而且他需要展现诚意,但也留了一手——他并没有说这三块已经被密钥吸干了一块。
“三块……算你们250发子弹的价值。剩下的50发,用研究资料的复印件抵偿。如何?”莎拉给出了方案。
林默快速计算了一下。三块核心(其中一块已废)加一些经过筛选、不涉及核心秘密的研究笔记复印件,换取四个人的救命钱和后续可能的庇护?听起来……似乎可以接受?至少比系统的报价“良心”那么一点点。
但他还是尝试争取一下:“资料的价值应该不止50发子弹。而且,我们还需要一个安全的落脚点和一些基础补给。”
莎拉笑了,带着一种“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了然:“落脚点可以暂时提供,算售后服务。补给嘛……可以用你们身上其他有价值的东西换,或者,继续用情报换。比如……你们是怎么从‘深渊之心’的最终防御协议下活下来的?还有,外面那个狙击手,为什么盯着你们不放?”
她的问题直指核心,显示出极其敏锐的洞察力。
林默心中一凛。果然,这女人不好糊弄。
就在他思考如何应对时,脑海中那沉寂了片刻的系统提示音,再次以一种“不甘寂寞”的姿态响了起来,而且这次带着一种……仿佛发现了新业务般的“热情”?
【叮!检测到宿主正在进行外部情报交易,且面临信息价值评估及谈判压力。】
【系统新功能——‘资讯价值评估及借贷’服务(试用版)已激活!】
【功能说明:系统可基于庞大数据库,对宿主掌握的情报进行价值评估,并可提供‘资讯贷’,预支情报价值,用于支付当前债务或获取资源。】
【当前情报包(‘深渊之心’部分信息+黑石研究笔记)评估中……评估完成!】
【预估情报价值(对‘夜鸮’组织):380 SoU(等价物)。】
【可提供‘资讯贷’额度:300 SoU(等价物)。贷款利息:10%(一次性收取)。是否申请?】
林默:“……”
资讯贷?!连情报都能贷款了?!这系统是真不放过任何一个让他负债的机会啊!
而且这评估价……380 SoU?差不多等于380发标准步枪子弹!比莎拉给出的250+50=300发要高!这意味着,如果他接受系统的“资讯贷”,不仅能还清莎拉的债,还能多出80发的“盈余”?
但这意味着他又要背上300 SoU的新债和30 SoU的利息!总负债将突破2000大关!
是接受莎拉看似“公道”但可能被压价的条件,还是接受系统这明码标价但代价高昂的“贷款”?
林默看着莎拉那带着审视和等待的目光,又感受了一下脑海中那不断迫近的临时额度还款日和庞大的总负债,一咬牙。
“莎拉女士,”林默抬起头,目光平静,“关于我们如何存活下来,以及狙击手的来历,涉及到一些……更隐秘的情报。其价值,恐怕远超50发子弹。不如这样,我们用一个打包价。三块黑石核心,加上关于‘深渊之心’毁灭原因(我们推测的)、内部结构、以及我们掌握的关于黑石能量‘共鸣’技巧的部分应用心得,换取300发子弹的债务豁免、临时的安全保障、以及足够我们使用一周的基础补给。另外,我们还需要关于那个狙击手,以及近期磐石集团动向的情报作为添头。如何?”
他抛出了一个更全面的方案,将部分真实价值(共鸣技巧)和更多模糊信息打包,并索要了对方的情报作为回报。
莎拉听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她仔细打量着林默,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半晌,她忽然笑了:“有趣的提议。‘共鸣’技巧?听起来像是掌握了黑石能量的新运用?光是这一点,价值就不菲。成交!”
她爽快地伸出手:“欢迎来到‘夜鸮’的客户名单,虽然你们现在是负资产客户。”
林默松了口气,与莎拉握了握手。至少暂时,他们有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落脚点和喘息之机。
但他知道,这笔交易背后,是他用未来更多的潜在价值(以及可能被系统盯上的风险),换取了眼前的生存。
他的深渊回响,在逃离了物理上的死亡螺旋后,似乎又踏入了一个由债务、情报和各方势力交织而成的、更加复杂的无形螺旋。
而这螺旋的中心,依旧是他那不断膨胀的负债,以及系统那无孔不入的“金融服务”。
他看着脑海中那因为拒绝了“资讯贷”而暂时没有变化的1758 SoU,却感觉那数字仿佛又沉重了几分。
因为莎拉在松开手后,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意味深长:
“对了,提醒你们一句。磐石集团对‘深渊之心’的重视程度超乎想象,他们损失了一个精锐小队和一个宝贵的‘清算者’型狙击手,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且,我收到风声,他们对‘静滞黑石’的需求突然变得极其迫切,似乎在筹备什么大动作……你们手里的核心,还有你们这个人,现在可是很烫手啊。”
新的麻烦,已经在路上了。而林默的“账单”,似乎也远未到结清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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