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势只持续了不到十息。
暗辰之主毕竟是吞噬星渊本源的恐怖存在,最初的错愕与手忙脚乱过后,它那混乱疯狂的意志开始适应这种“多线骚扰”的战斗。
“烦人的虫子……本座倒要看看,你们能撑多久!”暗辰之主发出低沉的嘶吼,不再试图同时攻击三道分神,而是将绝大部分黑暗能量汇聚于胸口核心碎片,一股更加粘稠、污秽的黑暗力场以碎片为中心轰然扩散!
这力场并非直接攻击,而是带着强烈的“侵蚀”与“同化”特性。力场所过之处,连空间都仿佛染上了一层油腻的黑色,秩序道身构筑的银色壁垒接触到这力场,表面立刻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银光迅速黯淡。正在接受秩序甘霖救治的联军修士,突然感觉体内刚刚被梳理顺畅的灵力再次变得滞涩,一股阴寒的侵蚀感顺着毛孔钻入,让他们忍不住颤抖起来。
更可怕的是,这力场对韩七的三道分神产生了直接的干扰!
本我执念首当其冲。他正要再次挥剑斩击暗辰之主的关节,突然感觉右手中的混沌长剑变得无比沉重,剑身流转的混沌光芒仿佛陷入了泥沼,运转不畅。那股粘稠的黑暗力场如同无数只冰冷湿滑的手,缠绕上他的元神躯体,疯狂地往他元神内部钻去,试图污染他的混沌本源。
几乎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从元神最深处爆发!
那不是外来的攻击造成的痛苦,而是源自他神魂本身的撕裂感猛然加剧了十倍不止!仿佛那将他元神一分为三的“伤口”,在这污秽力场的刺激下,被狠狠撒上了一把盐,然后又用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
“呃啊——!”本我执念闷哼一声,身形在空中一个踉跄,差点握不住手中长剑。千丈身躯的光芒剧烈闪烁、明灭不定,边缘处甚至出现了细微的、仿佛瓷器开裂般的虚幻裂痕。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要被这股剧痛扯碎,对另外两道分神的感知与控制也出现了刹那的模糊。
秩序道身那边同样不好受。他正在全力维持秩序壁垒和梳理法则,那污秽力场的侵蚀让他消耗剧增。更麻烦的是,他体内那代表着绝对冷静与秩序的“理性”,与另外两道分神传来的剧烈痛苦和情感波动(来自本我执念)以及漠然死寂(来自寂灭法身)产生了强烈的排斥与冲突。
他眉心那代表太虚之眼链接的微光急促闪烁,试图过滤这些干扰,但神魂撕裂的剧痛是共通的,无法完全隔绝。秩序道身那永远冰冷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扭曲,手中掐诀的速度慢了半拍。下方一处刚刚稳固的秩序壁垒角落,因为能量供应不及时,“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缝隙,几只强大的魔物趁机钻入,瞬间撕碎了几名来不及反应的联军修士。
寂灭法身虽然因为自身寂灭特性,对那污秽力场的侵蚀抵抗最强,但也并非全无影响。他刚刚在一处能量节点旁显形,正准备出手,那股源自神魂本源的撕裂剧痛便汹涌袭来,让他的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就是这不到百分之一息的凝滞,被附近一头感知敏锐的深渊魔龙捕捉到,一口混合着星渊秽火的龙息喷吐而至!
寂灭法身灰影一闪,险之又险地避开,但衣角依旧被秽火擦中,瞬间化为虚无,连带着那处的元神躯体也黯淡了一丝。他空洞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那是“自我存在”受到威胁时本能的悸动,与他承载的“寂灭”之道产生了矛盾,加剧了神魂内部的不稳。
三道分神,同时受创!
分神之法,本就是逆天而行。将完整元神分割,如同活生生将一个人劈成三份,还要让每一份都独立行动、思考、战斗。这其中的痛苦和负担,远超常人想象。之前凭借初成的锐气和两大碎片之力强行统合压制,尚且能战。但此刻,暗辰之主那污秽力场的侵蚀,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分神状态那脆弱而危险的本质彻底暴露出来。
神魂撕裂的剧痛如同潮水,一波比一波猛烈,永无止境地冲击着韩七的主意识(主要由本我执念承载)。这种痛苦直接作用于存在根本,无法屏蔽,无法适应,只能硬扛。每一息,都在疯狂消耗着他的意志力和元神本源。
更危险的是,三道分神之间的“斥力”在剧痛和外部干扰下开始放大。
本我执念的守护执念炽烈如火,恨不得立刻将暗辰之主碎尸万段,护林雪周全。但秩序道身的绝对理性却在不断警告:正面硬拼损耗过大,必须维持防线稳定,优先保障整体生存。寂灭法身的漠然则趋向于寻找最“高效”的毁灭点,哪怕可能暂时牺牲局部(比如放任少量魔物突破防线),也要尽快摧毁暗辰的根基。
三种截然不同的“倾向”在共享的意识链接中冲突、碰撞,虽然还未到直接内讧的地步,但已经严重影响了协同效率。本我执念想强攻,秩序道身却在抽取力量加固壁垒,导致他剑势威力不足;寂灭法身想突袭更深处的节点,却需要秩序道身暂时放开部分区域的法则压制,而秩序道身出于整体稳定拒绝立刻执行。
行动开始出现不协调。
暗辰之主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
“哈哈!果然如此!强行分神,自寻死路!”它狂笑着,不顾本我执念斩在它肋下的又一剑(威力已大不如前),那条完好的黑暗巨臂猛地膨胀,五指张开,如同遮天黑幕,狠狠拍向正在艰难维持壁垒、且因内部冲突而反应稍慢的秩序道身!
同时,它胸口核心碎片幽光狂闪,数十道细如发丝、却快如闪电的黑暗尖刺从力场中爆射而出,目标直指远处正在抓紧时间净化碎片、同样因韩七状态波动而受到影响的林雪!
围魏救赵,兼攻其必救!
“不好!”本我执念瞳孔骤缩,想要回援秩序道身,但暗辰之主另一条受伤的手臂却死死缠住了他。他想提醒林雪,神魂的剧痛却让意念传递慢了半拍。
秩序道身面对那拍落的黑暗巨掌,银色眼眸中数据流般的光芒急速闪烁。躲?后方是脆弱的联军防线和伤员。硬抗?以他此刻的状态和分神间的内耗,很可能被一掌拍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寂灭法身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秩序道身斜上方。他没有去挡那巨掌,而是对着巨掌掌心那能量最集中、也是与暗辰躯体连接相对薄弱的一个点,屈指一弹。
一点灰芒射出,悄无声息地没入掌心。
那遮天巨掌的拍落之势猛地一滞,掌心处一团黑暗能量无声湮灭,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空洞”,掌势威力骤减三成。
秩序道身抓住这瞬息的机会,秩序之尺向上一点,尺尖爆发出浓缩的银光,与那威力大减的巨掌狠狠撞在一起。
轰!
秩序道身被震得向下坠落数百丈,周身银光乱颤,气息萎靡了一截,但总算勉强接下了这一击,保住了下方防线。
而射向林雪的那些黑暗尖刺,也被本我执念拼着硬挨暗辰之主一记尾扫,强行挥出的一片混沌剑幕挡下了大半,剩余几根被林雪身周自动护体的月华勉强消融。
危机暂时化解,但韩七的状态更差了。
三道分神的光芒都明显黯淡了许多,彼此间的链接也变得时断时续,闪烁不定。神魂撕裂的剧痛如附骨之疽,而那分神间的理念冲突,更是如同埋在三道分神内部的炸药,随时可能被引爆。
本我执念强行压下喉咙口(如果元神有喉咙的话)翻涌的虚弱感,通过颤抖的太虚之眼链接,向另外两道分神传递出焦灼而沉重的意念:
“这样下去不行……神魂撕裂太痛苦,三元冲突在加剧……我们撑不了多久。必须……必须尽快想办法,要么让三元暂时归一,要么……找到新的战术,否则不等暗辰打死我们,我们自己就要先崩溃了!”
他看向仍在坚持净化、却因他状态波动而面色更加苍白的林雪,又看向下方在秩序道身庇护下艰难战斗的联军同袍,最后望向那气息虽然也有些紊乱、但明显仍占据压倒性优势的暗辰之主。
分神的代价,比他想象的还要沉重和危险。
逆转的战局,似乎又朝着绝望的深渊滑落。
唯一的生机,或许就在于这极致的痛苦与危机中,能否逼出新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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