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安娜的声音轻得几乎被自己的呼吸吞没：“我来找你……原本只是想亲自确认是不是你出卖了维娜。我虽然做了一些准备，但是我一个人并没有把握救出维娜，我本来打算如果还没能找到你，我就只能一人返回圣城。”
艾菲斯眉头紧锁，略一思索后问道：“教皇呢？他虽在闭关，维娜毕竟是代理红衣大主教，又是圣光净化术的唯一传承者——难道连他都不能出面干预？至少该为她争取一次公正的听证！”
莉安娜缓缓摇头，眼中透出深深的无力：“外面的人或许还不知道真相……教皇并非‘闭关’……那次动用‘米哈尔权杖’后，教皇受到权杖的反噬，已经彻底陷入昏迷了。”
她顿了顿，声音愈发沉重：“现在教会实权，全由枢机议会与圣女共掌。而枢机议会中，圣女派也占多数，而中立的红衣大主教和红衣主教也不愿与圣女对立，选择缄默。”
艾菲斯皱眉道：“你说教皇昏迷了？那代行其职的圣女是不是有可能——”
话还没说完，莉安娜便果断打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那是不可能的。光明教会的圣女，怎么可能与黑暗教会有勾结，还把风元素亲和药剂的配方送出去？这种事，说出来谁会信？”
艾菲斯沉默片刻，缓缓点头：“说的也是。”
艾菲斯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刚才……那种能力，能看穿谎言？是某种魔法吗？”
莉安娜轻轻摇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不是魔法……那是我的天赋能力之一。只是……每次使用，都消耗巨大。”
艾菲斯心头震骇不已——世间竟这种天赋？方才那股威压，那熔金之瞳与光耀发丝交织而成的威仪，根本不是寻常天赋或者魔法所能比拟，而是一种近乎神启般的存在。
莉安娜抬起头，眼中噙着泪水，声音颤抖却带着孤注一掷的恳求：“求求你，救救维娜好不好？现在除了你，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还能去找谁了。”
她的这句话仿佛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勇气。那双曾燃起熔金之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助与绝望，像风中残烛，只盼一点微光不灭。
艾菲斯怔住，胸口如被重石压住。他张了张口，想说“我尽力”，可话到唇边，却化作一声低沉的反问：“……怎么救她？”
房间陷入沉默。
艾菲斯陷入长久的沉默，眉宇紧锁，思绪如乱麻缠绕。
他当然想救维娜，若有半分希望，他绝不会袖手旁观。可现实却如铁壁横亘眼前——成功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
向光明教会申请“公正审判”？先不说他一个四阶协会法师在光明教会体系中毫无话语权，就算真能递上申诉，又该如何解释最致命的问题——为何黑暗教会能批量生产风元素亲和生成药剂？若无法澄清配方泄露之谜，维娜的“叛徒”罪名只会越描越黑。
那……直接救人？从光明教会的大本营圣城中劫走一名被严密看守的代理红衣大主教？光是想想就令人脊背发凉。圣城有结界、五阶红衣大主教、圣裁骑士团，更别提那些外人鲜为人知的手段，据说，自圣城成立以来，没有一方势力攻破过圣城的防御。潜入圣城，还是得手后全身而退，都无异于痴人说梦。
而且，即便奇迹般得手，他也好，维娜也罢，从此成为整个光明教会的公敌，在鲁尔斯境内再无立足之地，遭到全域通缉。
而眼下，时机更是糟得不能再糟。他刚回协会，凯琳娜已明确告知：科扬城两日后封城，疫病在鲁尔斯境内肆虐，之后协会之后会委以他新的重任。此刻擅离岗位、私自行动，剥夺职位晋升、受到处罚事小，甚至可能因不守纪律为由而被协会开除。
可是……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维娜被定罪、被处决？
艾菲斯心中一阵刺痛，终究无法说服自己袖手旁观。
风元素亲和生成药剂的配方泄露一事本就疑点重重——而偏偏，这药剂又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虽可对天发誓，自己从未向任何人透露半句，但自己却也不该置身事外。
更何况……维娜也并非泛泛之交。
多年来，艾菲斯对她的信任从未动摇，她对自己的承诺也从未掺假，在这充斥着权谋与虚伪的世界里，维娜是他为数不多能称之为“真正朋友”的人。
艾菲斯垂眸，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个夜晚，亨特利突然出现在他的耳边：“我所认识的大人，从来不是为了地位，不是为了力量，更不是为了让人仰望……未来你还会遇到新的‘最重要的人’——也许是并肩作战的同伴，也许是所爱之人，您现在的努力，或许能在未来有能力守护他们……”
如今，那番话如钟声回荡在他心底。
他又想起自己离开米尔斯前的最后一刻——明知亨特利失踪得蹊跷，却因任务时限、因协会命令，终究没能查个水落石出。那份未尽的愧疚，至今仍如钝刀割肉。
更早之前，在魔物入侵霍曼领的消息传来时，他却身在米尔斯，那种无力感，像深渊一样吞噬过他无数个夜晚。
而今，维娜囚禁在圣城中，命悬一线。至少，此刻的自己，不想什么尝试都不做就这么放弃，而且，维娜曾在地宫中真真切切地救过自己的性命，至今也从未有过一丝背叛。
亨特利的自嘲犹然在耳：“我只是个普通人。我痛恨自己没有力量……连自己都护不住，更别说护别人……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艾菲斯缓缓抬起头，嘴角牵起一抹苦涩却坚定的笑意，低声喃喃，仿佛在对过去的自己，也对远方的故人回应：“我也一样……我也依旧很弱小，但这一次，我也想试着，去改变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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