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设在水榭之中，四面通透，清风徐来，吹动着轻薄的纱幔，也吹拂着三位公主越发艳丽的裙摆。
殷三缺被安排在三女中间，左拥右抱。
酒是邀月递到唇边，菜是星辰亲手夹来，而曜日则用那双充满占有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看进心里。
歌舞升平，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驸马，昨夜睡得可好？”
星辰轻笑着问道，话语里的暧昧让旁边的曜日娇嗔了一声。
“有大公主相伴，自然是良宵。”
殷三缺哈哈一笑，接过邀月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动作豪迈，眼神却在三女脸上不动声色地扫过。
她们看起来都沉浸在这种纸醉金迷的氛围里，对那炼器之事绝口不提。
仿佛他真的是她们千挑万选的如意郎君，而不是一件即将被送入熔炉的祭品。
“大姐真是偏心，昨夜得了驸马滋润，今日修为都精进了不少。”
星辰半是嫉妒半是撒娇地靠在殷三缺肩上，“今晚可就轮到二姐了，那我岂不是要等到明日？”
“急什么，来日方长。”
邀月清冷的脸上难得浮现一抹红晕，她为殷三缺斟满酒，“驸马以后就留在这里，我们有的是时间。”
有的是时间，在祭炼之前，将他这颗人形大药的药效，发挥到极致。
殷三缺心中冷笑，面上却做出一副色授魂与的模样，伸手揽住星辰的腰肢，在她耳边低语：
“公主若是等不及，今夜我们三人同塌，岂不更是美事？”
星辰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连邀月都别过头去，唯有曜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驸马还真是……不让我们姐妹失望。”
一顿饭，吃得是暗流涌动，各怀鬼胎。
午膳过后，三位公主便各自离去，说是要处理城中事务。
殷三缺被告知，可以在后宫范围内自由行走，只要不出那道宫门即可。
这既是监视，也是一种让他放松警惕的手段。
他信步走在花园中，看着那些修剪花草、洒扫庭院的宫女侍卫。
他们每个人都挂着一模一样的微笑，动作精准，却毫无生气。
整个后宫，就像一个巨大而华丽的人傀剧场。
行至一处偏僻的假山回廊，他迎面遇上了大祭司莫千机。
莫千机拄着一根盘龙拐杖，步履缓慢，像是偶然路过。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莫千机忽然脚下一个踉跄，手中的一方锦帕“不慎”掉落在地。
殷三缺下意识地弯腰拾起，递了过去。
但莫千机没有理会，只是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异样的微笑。
殷三缺抬眼看去，正对上她那双浑浊的老眼。
那眼神深处，有一闪而逝的、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
她什么都没说，突然加速离去。
殷三缺站在原地，摊开手心，看向手中的锦帕，上面除了几朵素雅的兰花刺绣，再无他物。
不对。
他将锦帕翻了过来，在刺绣的反面，用几不可见的丝线，绣着一行极小的字。
“书阁，丙三架，第七册。”
回到被安排的寝殿，殷三缺确认四周无人后，脑中与妲己飞速交流。
“主人，那老妖婆果然有鬼。”
“当真是各怀鬼胎。”
殷三缺的意念中带着嘲讽。
他没有犹豫，按照那锦帕上的指示，来到了城主府深处的一座藏书阁。
这里并无守卫，想来三位公主也绝不会想到，她们眼中的“驸马”，会对这些枯燥的书籍感兴趣。
书阁内弥漫着陈旧纸张和灰尘的味道。
殷三缺很快找到了丙字第三排书架，目光从那些《山川异志》、《百草经》等杂书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了编号为七的那本册子上。
书册的封皮是暗红色的，上面没有书名。
他抽了出来，翻开第一页，五个触目惊心的血色大字映入眼帘——《血炼煅魂法》。
书页泛黄，上面用朱砂详细记载了一种歹毒至极的秘法。
如何挑选生魂，如何用灵魂淬炼。
如何将活人的精气神连同魂魄一同炼化为器物的“灵”。
其中一页，更是用浓墨重彩描绘了“主祭品”的选择标准，字字句句，都像是在为他的九阳之体量身定做。
他压着心头的怒火，将书放回，又在旁边抽出了另一本看起来更古老的典籍——《三神器记》。
上面记载了曜灵神矛、玉盘天刃、罗天星耀这三件上古神器的来历与炼制之法。
其最后的开光步骤，与《血炼煅魂法》中描述的，一般无二。
“好一个驸马，好一个聘礼。”
殷三缺将书册归位，眉头紧皱。
他没有在书阁久留，转身径直向外走去。
这一次，他直接来到大祭司的祭祀殿。
祭祀殿内，香烟缭绕，气氛阴森。
莫千机正盘坐在一张黑色的蒲团上，仿佛早已入定。
听到脚步声，她连眼睛都没睁开。
“你来了，比老身想的要快。”
殷三缺走到她面前，开门见山：“你让我看那些，想做什么？”
莫千机这才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眸子里透着一丝赞赏：
“聪明人，就该做聪明事。想必你已经知道，自己在这座城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了。”
她桀桀一笑，声音刺耳：
“公主？驸马？那不过是她们安抚手段罢了。这座城里，除了我们几个，全是人傀。那三个丫头，为了炼制神器，早已疯魔。而你，就是她们眼中最完美的祭品。”
“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去向她们告发你？”殷三缺反问。
“告发我？”
莫千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你去告发我，最多就是将我处死，而你无论如何，她们都不可能放手？”
她顿了顿，贪婪的目光在殷三缺身上扫过：“她们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你这颗人形大药，恨不得日夜与你双修，榨干你每一丝元阳，再将你炼制。”
殷三缺沉默，对方说的是事实。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他直接问道。
“合作。”
莫千机终于说出了她的目的，
“我可以帮你活下去，甚至帮你得到一件神器，而你，需要帮我一个忙。”
她站起身，凑到殷三缺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七日后，便是祭炼仪式。她们会将你送入‘九幽神火炉’。到时候，你只要将此物带在身上……”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金属方块，递给殷三缺。
“在神火炉启动的瞬间，它会引动地脉煞气，与炉中神火相冲，足以让炼器仪式彻底失败。
那三个丫头心神与神器相连，必然会遭到反噬，元气大伤。届时，老身便可趁机夺取三神器的控制权。”
“事成之后，”莫千机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曜灵神矛’归你，剩下的归我。你我各取所需，离开此地，再无瓜葛。如何？”
殷三缺看着她手中的金属方块，上面有微弱的紫光在流动。
他没有太多选择。
“好，我答应你。”他伸手接过了方块。
莫千机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那笑容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
殷三缺拿着金属方块，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一进门，妲己的声音在他脑中出现：“主人，这老妖婆也不是好东西。”
“一个个都想把我当成了案板上的鱼。”
殷三缺冷哼一声，眼神却愈发清明，“不过，鱼死网破的时候，谁是猎人，还说不定呢。”
他拿起那个金属方块，仔细端详。
“妲己，从现在起，给我死死盯住这个老妖婆。我要知道她的一举一动，包括她和谁接触，去了哪里。”
“明白。”
殷三缺坐在桌边，看着窗外虚假的繁华，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三位公主，大祭司……
这环环相扣的杀局，现在，该由他来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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