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不能开这个口子！”
“九菊的人最近是越来越放肆了！”
“必须压一压他们的气焰！”
一时间，侧厅里群情激愤，刚才在贺茂家面前憋着的窝囊气，此刻全都转化为了对九菊一派的怒火和数落，仿佛九菊一派才是导致他们资源紧张的罪魁祸首。
整个侧厅如同菜市场般吵闹，平日里道貌岸然的长老们，此刻为了自身的利益，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
而坐在主位上的小鹿家主，依旧如同老僧入定，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言不发。
他只是用那双深邃却带着一丝疲惫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下方这群如同骂街般的家族栋梁，眼神深处，是无人能察的冰冷和失望。
等这群长老们发泄得差不多了，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主持大局的大长老这才不紧不慢地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刚才的吵闹与他无关：
“关于九菊一派资源诉求之事，暂且搁置，容后再议。”
他顿了顿，翻开了手中卷宗的下一页，语气似乎凝重了一分：
“现在，说另外一件事。是关于……小鹿原的。”
听到这个名字，一些长老抬了抬眼皮。
小鹿原，家主一脉的后辈，虽说是家主的私生子，但也是年轻一辈中天赋还算不错的。
前段时间被派往东方港城，据说是去寻找什么强大的式神，作为他继承人的重要资本。
大长老的声音在安静的侧厅里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痛：“根据我们最新得到的消息……小鹿原，以及他的护道者大部安鸣，在港城……已经确认遇害。”
他顿了顿，补充了更具冲击力的一句：“非但他们两人被杀，我们在港城经营多年的，包括九菊一派在内的诸多据点……也在这几天内，被人连根拔起，几乎……全军覆没。”
“什么？”
“这……这怎么可能？”
“东方那些支那人……他们怎么敢？”
大长老的话音刚落，侧厅里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紧接着便是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和难以置信的低呼。
刚才还吵吵嚷嚷的长老们，此刻全都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震惊和茫然。
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鹿原和大部安鸣被杀？
连带着所有据点都被拔了？
东方那些在他们印象中软弱可欺、只会内斗的“支那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强硬，如此……狠辣了？
竟然敢主动对他们小鹿家的人下死手？还做得如此彻底？
然而，这震惊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下一秒，令人玩味的一幕出现了。
那些刚才还义愤填膺、喊打喊杀的长老们，在最初的惊讶过后，竟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一个个仿佛突然对面前的茶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要么低着头，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仿佛能从中看出花来。
要么干脆端起茶杯，小口啜饮，眼神飘忽，就是不看坐在上首的家主和大长老。
整个侧厅，陷入了一种尴尬的、近乎凝滞的沉默。
与长老们的沉默和刻意回避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坐在两侧后方的一些年轻小辈弟子。
当听到小鹿原的死讯时，他们先是一愣，随即不少人眼中难以抑制地闪过一丝……喜色。
小鹿原死了？
死得好啊！
这家伙仗着是家主生子，天赋又不错，平日里没少压他们一头，占据了家族最好的资源。
现在他死在了东方，岂不是意味着……家族继承人的位置上，空出了一个极其宝贵的机会？
少了一个最强的竞争者，他们这些人，不就都有机会了吗？
不过，这股喜悦他们可不敢表露出来，只能死死压在心底，脸上努力装出和其他人一样的沉重和惊讶。
但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和闪烁的眼神，却出卖了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
小鹿家主将下方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一片冰凉。
长老们的推诿避事，年轻子弟的暗自窃喜……这个家族，从根子上，已经开始腐朽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和悲凉，用一种刻意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哼！没想到，那些卑贱的支那人，如今竟敢如此猖狂，敢先动手杀害我小鹿家的子弟！”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下方那些低着头的长老，语气森然：“此仇不报，我小鹿家还有何颜面立足于东洋修行界？”
他猛地一挥手，做出了决断：“家族即刻派遣三名长老，秘密前往港城。
给我查出凶手，将其生擒活捉，带回东洋，以最残酷的刑罚处置，以慰小鹿原和大部安鸣在天之灵！”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傲慢：“若是事有不谐，无法暗中抓捕，就直接亮明身份，向港城官方要人。
我相信，以我小鹿家的威势，那些支那官员，不敢不交人！”
小鹿家主说得斩钉截铁，气势十足。
然而——
他的话音落下之后，侧厅里……依旧是一片死寂。
那些长老们，脑袋垂得更低了，几乎要把脸埋进茶杯里。
派长老去港城？还是秘密抓捕？甚至可能要和港城官方交涉？
开什么国际玩笑。
这明显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甚至可能是送死的活儿。
港城那个地方，现在明显是个龙潭虎穴。
那个被称为“支那杀星”的家伙，能单枪匹马把小鹿原、大部安鸣连同那么多据点一起端掉，实力绝对恐怖。
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狠角色，愣头青。
跟他讲道理？亮身份施压？怕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而且，死的是你主脉家主的儿子，又不是我们这些旁支长老的子孙，关我们屁事？
凭什么要我们冒着生命危险去给你儿子报仇？
你自己怎么不去？
我不下地狱，谁爱下谁下。
一时间，所有长老都化身鸵鸟，要么假装没听见，死死盯着茶杯，仿佛那是绝世珍宝。
要么干脆闭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呼吸均匀，仿佛已经神游天外。
整个侧厅，只剩下小鹿家主那带着怒意的呼吸声，以及一种名为“推诿”和“怯懦”的病毒，在无声地蔓延。
小鹿家主的脸色，一点点地阴沉下去，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
他看着下方这一张张写满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老脸，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哀和暴戾，同时涌上了心头。
这个家族……真的还有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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