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在屋里边应了一声，高明海站起来，顺带的帮着花溪关了屋里的灯，拉上了她忘记拉上了房门。
两个人慢悠悠的穿过巷子往河堤上走。
“今天王兴华来跟我借钱，我身上也不多一点，他要借200，我又从高成亮那里拿了120，回头你记一下啊。”
“说起这个事，我这两天花钱我都没记账，还有每天从店里面带回来的钱，我都没收拾，你回头帮我弄一下。”
“你花了多少钱？花到哪些地方我又不知道，我怎么帮你弄。”
“帮我把剩下的钱数一下，整理一下，零零整整的乱七八糟的看看还有多少一点。
这一晃10月就出去了，不能等到阳历年就得去市里边狠狠的进一批货。”干什么都是冬腊月，不能因为钱的事情耽搁了。
“今年还是按照去年的那个规模来吗？”
“不好说，还是要去看一下，有新东西就上一点搭着老的卖，不能一成不变的。去年有几样卖的不好，今年肯定不能继续再上了。”
说了一大堆才想起来问：“他借钱干什么？”
“去进货啊，也不知道怎么弄的，还能真的是姜芹把钱都拿走了，进货都没钱了。”这日子过得真要命。
“这都这么久了也没见回来，不知道他到底想咋弄？”
高明海收回揽在她腰上的手，搓了搓她的脑袋：“别人家的闲事少问少管，你这个脑子不能想太多不知道？要怎么弄他自己有打算。
也是30出头的人了，一个大男人要是连家里那一团都捋不清楚的话那真的白活了30来年。”
做木工活一开始是最忙的，主要是改木料，全靠人工拉锯，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高明海那双养了几年的手今年是遭了大罪了。
年初的时候锯木料，现在又开始了。
手握了好几天的锯子，哪怕手上戴了毛线手套依旧有些吃不消。
好在改出来的料子暂时够用一段时间，至少门窗什么的暂时是足够了。
堂屋门那必然还是得两开的，里面的门那就是一开的，算下来的话一共要10来扇。
窗户框子就容易的多了。
这些都是最基础的活，只要按照尺寸把料子取好，打磨成自己想要的样子，然后就可以开工了。
暂时歇一口气，吃了中午饭高明海就没有着急去新房，拐了个道回了小学对面。
老太太正坐在小马扎上在压井边上洗衣裳。
大门从里面关着，高明海一推就开了。
听见动静，老太太抬眼，眼睛眨巴了好半天才看清楚。
高明海已经到跟前来了。
“咋这个时候回来了呢？”
“有点事儿，你吃饭了没？”
“吃了，学生放学吃饭，天天不都是这样。”
“那两个到学校去了。”
“吃完饭碗一推就跑了。”
高明海在房檐下坐了下来：“你让高明才洗碗 ，洗完碗再到学校去，惯的什么毛病，天天回来吃现成，碗一推就跑。”
“在家里我就管不住，换个地方我就能管住了？你把门上收拾了了，自己的孩子自己管。哪头轻哪头重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说完又开始继续忙了。
高明海坐在那里没动。
老太太揉了半天转身看他：“你不忙啦？你不是有事儿吗？”
“嗯，有点事想跟你说说。”
他这一整，老太太觉得自己眼皮突然就开始跳，总觉得他这么吞吞吐吐的没啥好事。
“到底啥事啊？你看你这个吞吞吐吐的样子。”
“我跟花溪……”
高明海长叹了口气，看着老太太看着自己的眼神：“我想娶花溪！”
老太太半天才缓过来的样子
擦了擦手上的水，拄着拐棍拿着屁股下的小马扎到房檐下，在他边上坐下来。
“你说啥？我没听清。”
高明海深呼吸一口长气，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声音更大了一点，更坚定了一些：“我想娶花溪。”
“你不是说你不找了吗？”
老太太一开口就把他堵的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一开始是那样想的。”
“那你跟我说说什么时候开始又想的？”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高明海不想回答。
看着他闭口不言的样子，老太太就来气。
“那花溪呢？她愿意吗？”
“她不愿意”
话音一落，老太太突然站了起来，举着拐棍一拐棍就朝他抽过去：“不愿意，你在说什么屁话？她多少岁你多少岁？高明海，你还要不要一点脸？”她只是老了还没到糊涂的那份，她也只是眼神不太好，还没瞎了。
一个个的在她眼皮子底下这样那样的，拿当她跟死人一样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这拐棍她早就想敲了，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能忍过。
她就想看看高明海能憋到什么时候。
高明海懵了一下，坐在那里没动，就硬生生的挨了这一棍子。
别看老太太弯腰驼背的，这干不了那干不了，从旧社会过来的人那手上还是有一把子力气的。
这个季节原本穿的也不厚，这一棍子抽的高明海只觉得身上火辣辣的。
几十年了，小时候的记忆又浮现在了脑子里。
活到他这岁数还被老娘揍的怕是少的很吧？
老太太抽了一下还不解恨，又来了一下，这下好了，啪的一声，拐棍直接成了两半截。
陪了她好些年的拐棍，直接寿终正寝。
老太太气的大喘气，高明海忍着疼去扶她：“我一直没说，这不就是怕你生气吗？拖了这么长时间了，房子也修好了，我打算开春就搬进去，我琢磨着……”
“她都不同意，你琢磨啥呢？”
“所以这不是来跟你坦白，让你帮帮我。娘，我这辈子没求过你任何事，但是这一回你帮帮我。
我是真的喜欢她，想跟她把后半辈子过出去。”他觉得他娘要是开了口，花溪肯定会考虑，会愿意的。
老太太那口气缓了半天才缓过来：“我能咋帮你？我还能帮你开这个口？我除了知道假装不知道看见假装没看见，装聋装瞎我还能帮你啥？
你是个聪明，比我们都聪明，什么事情你都能考虑到。
你也是个胆大的人，什么事情你都敢做。我不相信你这件事情办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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