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五味轩依旧喧闹，但靠窗的角落却有种自成一体的小天地感。秦飒和石研面对面坐着，面前各放着一碗晶莹剔透的桂花酒酿冰粉，白色的米酒糟、金色的桂花蜜与红色的枸杞点缀其间，煞是好看。
没有讨论雕塑，没有分析摄影。秦飒舀起一勺送入口中，冰凉爽滑，带着淡淡的酒香和桂花甜。“味道还行。”她评价道，语气是完成一件作品后的松弛。
石研用小勺轻轻搅动着碗里的冰粉，看着对面秦飒难得卸下工作状态、纯粹享受食物的样子。这比她镜头下任何充满张力的创作瞬间，都更让她觉得……真实而珍贵。
“嗯。”石研应了一声，也低头尝了一口。甜意恰到好处地沁入心脾。
“下周，”秦飒放下勺子，看着石研，“美院有个小型联合展，我的那件，”她指了指大致完工的方向，“会参展。开幕那天，你来吗？”
这不是一个需要记录“转译”的工作邀约，这是一个纯粹的、私人的观看邀请。石研抬起眼，对上秦飒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探究，没有审视，只有平静的等待。
“来。”石研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
秦飒点了点头，重新拿起勺子，仿佛只是敲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但两人之间流动的空气，却比碗中冰凉的甜品更加温润。关系的深化，从工坊走向食堂，从一个邀约走向下一个约定。
兰蕙斋410室，胡璃终于按下了发送键。手机屏幕亮起，显示信息已送达。内容是：「周末有空的话，一起去博物馆看那件紫檀木画案？感觉实物会比图册更有意思。」
几乎是同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上弹出乔雀的名字。信息内容是：「周末若方便，想邀你同去博物馆看那明式书房陈列，不知你意下如何？」
两条几乎一模一样的信息，在不同空间、相近时间，终于穿越了那一点点矜持与犹豫的阻隔，成功发送并被接收。
胡璃看着乔雀发来的信息，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出了声，心里那点残存的紧张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和一种奇妙的“默契”感取代。她飞快地回复：「正想约你！一起去！」
乔雀收到回复，看着屏幕上那行字和末尾的感叹号，一直微微蹙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唇角弯起一个清浅而真实的笑容。她回复：「好，周六上午九点，校门口见？」
「没问题！」
期待终于落到了实处，变成了一个清晰的时间地点。学问的知音，即将并肩走入历史的实物场域，而那份在沙龙里悄然萌动的情感，也将在这新的共享体验中，找到更坚实的依托。
望星湖畔，夜风带着水汽，比白日凉爽许多。凌鸢和沈清冰并肩走着，这次没有讨论模型。下午那未说出口的邀约，像一根小小的刺，一直留在凌鸢心里，让她有些静不下来。
沈清冰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脚步放缓了些。“模型的数据，晚上回去我再跑一遍夜间模拟。”她提起工作，试图拉回凌鸢的注意力。
“嗯，好。”凌鸢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停下脚步，转向沈清冰。
“清冰。”
沈清冰也停下来，看着她，夜色中她的目光沉静，带着询问。
凌鸢鼓起勇气，直视着她的眼睛：“我们……下次，不要只讨论模型了。像这样，只是出来走走，或者……一起去吃点别的，比如，”她想起秦飒提到的冰粉，“比如五味轩的冰粉，怎么样？”
她说完，心脏怦怦直跳，仔细观察着沈清冰的反应。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明确地，试图将她们之间的“探索范围”从纯粹的专业领域，拓展到更日常、更私人的层面。
沈清冰安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夜色模糊了她的眼神，让凌鸢一时无法判断。几秒的沉默，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就在凌鸢几乎要以为自己的“信号”发送失败时，沈清冰微微点了点头。
“好。”她应道，声音在夜风中很清晰。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语气依旧平淡，却让凌鸢的心瞬间落回实处，“冰粉，可以。”
信号，被清晰地接收了。并且，得到了肯定的回应。
凌鸢脸上瞬间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之前所有的忐忑都烟消云散。“那就说定了！”
她们继续沿着湖畔漫步，这一次，凌鸢的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湖面的涟漪映着路灯的光，一圈圈荡漾开去，如同她们之间，那刚刚被明确接收并确认的情感信号，正在静谧的夜色中，稳定地扩展着它的波长。清墨大学的夜晚，见证着又一段关系，向着更温暖的方向，迈出了关键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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