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为废墟披上了一层模糊的外衣，也掩盖了许多危险。李戍渊、山猫和钉子三人借着断壁残垣的阴影，以娴熟的战术队形，快速而安静地向着红色信号弹升起的方向移动。老陈制作的便携式干扰器被山猫背在身后，指示灯发出极其微弱的绿色呼吸光，显示其正在工作中，持续散发着小范围的、模拟陆晨力场的能量“迷雾”。
距离信号源约五百米时，他们停了下来，隐蔽在一堵半塌的混凝土墙后。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街区，曾经可能是商业广场，如今只剩下破碎的地砖和倾覆的雕塑基座。信号弹的余晖已经消失，但借着微弱的星光和夜视装备，他们能看到广场中央，一辆侧翻的、焊接着厚重钢板的改装卡车旁，有几个人影正依托车辆残骸进行防御，不时朝四周的黑暗开火，枪口焰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攻击他们的，并非“深井”单位那种幽蓝能量束，而是实弹武器的火光，并且来自多个方向，显然是被包围了。
“不是‘深井’。”山猫低声道，通过夜视望远镜观察，“围攻者的动作……像是人类，但穿着杂乱，武器也是拼凑的，不像正规军。被围的……有个人穿着类似我们在地铁看到的工装！”
李戍渊也看到了。被围在卡车残骸旁的，大约有四五个人，其中一个戴着旧工程盔的男人，正用一把焊接着长刺刀的步枪点射，其服装风格与地铁“净水分会”成员高度相似。
是“净水分会”的人被其他幸存者团伙伏击了？还是内讧？
“数量对比，围攻者大约有八九个，占据外围有利位置。被围的虽然人少，但依托车辆残骸，火力不弱，暂时僵持。”钉子快速评估。
就在这时，围攻者一方似乎失去了耐心，一个头目模样的人挥手下令，几名手下从掩体后跃出，试图从侧翼包抄强攻！
被围的“净水分会”成员压力骤增，一名守在侧翼的成员被流弹击中肩膀，惨叫着倒地。
“救不救？”山猫看向李戍渊。这显然是个浑水摸鱼、接触“净水分会”的机会，但也意味着直接卷入一场不明就里的冲突。
李戍渊目光锐利地扫过战场，迅速权衡。如果“净水分会”的人死在这里，他们可能失去重要的情报来源。而且，那些围攻者看起来也并非善类。
“打伏击，帮他们解围，但不要暴露太多。”李戍渊快速下令，“钉子，用你的家伙，在围攻者后方制造点混乱，吸引注意。山猫，跟我从三点钟方向摸过去，精准清除威胁最大的两个火力点。记住，用消音武器，速战速决，然后立刻撤离到预定集合点，不要与被救者直接接触太久！”
“明白！”
钉子从背包里掏出两个自制的声光震撼弹，调整了一下，用力朝围攻者后方的一处瓦砾堆掷去！
轰轰！两声并不剧烈但伴随着刺眼强光和巨大噪音的爆炸在围攻者身后响起！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围攻者一阵大乱，纷纷调转枪口看向身后。
就在这一刹那，李戍渊和山猫如同鬼魅般从侧翼阴影中扑出！装有消音器的步枪发出短促的“噗噗”声，两名正探身试图压制卡车残骸的围攻者头部中弹，哼都没哼一声就栽倒在地。
突如其来的精准打击和后方混乱让围攻者头目意识到有第三方介入，而且手段狠辣。他气急败坏地吼叫着，却无法判断袭击者的具体位置和人数。
“撤！快撤！”头目当机立断，带着剩余手下，胡乱朝四周扫射了几梭子，然后狼狈地朝着黑暗深处退去，很快消失在废墟中。
枪声停歇，广场重归寂静，只剩下硝烟味和伤者的呻吟。
卡车残骸旁，“净水分会”的幸存者惊疑不定地警戒着四周。戴工程盔的男人——正是李戍渊在地铁门缝中见过的那个疤脸头领——示意同伴不要放松，自己则朝着李戍渊他们刚才隐蔽的方向，用嘶哑但尽量清晰的声音喊道：“是哪路朋友援手？‘净水分会’第七维护站，疤脸，谢过了！还请现身一见！”
李戍渊对山猫打了个手势，两人没有立刻现身，而是迅速转移到另一处隐蔽点，确保安全后，李戍渊才沉声回应，声音经过简易变声器的处理：“路过而已。你们为什么被伏击？”
疤脸听出对方不愿直接露面，也不强求，苦笑道：“还能为什么？这片废土上，为了一口吃的，一把能用的零件，什么干不出来？我们这次出来找点‘沉淀粉’，碰上了‘拾荒者’巴洛的手下，那帮杂碎见我们有点收获，就想黑吃黑。”他顿了顿，语气转为试探，“朋友，刚才那动静……不像是普通手段。你们有‘好家伙’？”
李戍渊不置可否：“你们收集‘沉淀粉’做什么？”
这个问题让疤脸沉默了几秒，显然涉及到他们的秘密。但对方刚刚救了他们，而且似乎实力不俗，疤脸犹豫了一下，还是含糊道：“……有用处。我们分会有自己的营生。朋友如果对‘沉淀粉’或者别的旧时代零件感兴趣，或许我们可以聊聊？总比跟巴洛那些只懂抢的蠢货打交道强。”
就在这时，那名受伤的“净水分会”成员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伤口的血似乎止不住。
疤脸急了：“朋友！我有个兄弟伤得重，需要立刻处理！我们据点离这不远，有药品！能否……行个方便？或者，告知尊号，日后必有重谢！”
李戍渊心念电转。直接去对方据点风险太大，但眼前似乎是个建立初步联系、获取更多信息的机会。他需要判断这个“疤脸”是否可信，以及“净水分会”到底值不值得深入接触。
“我们可以提供初步止血处理。”李戍渊最终说道，“但不去你们据点。你们派一个人，不带武器，过来拿药品和包扎材料。作为交换，回答我几个问题。”
疤脸闻言，松了口气，立刻答应：“成！多谢！”他示意一个看起来最年轻、也最镇定的成员放下武器，举起双手，慢慢走向李戍渊声音传来的方向。
李戍渊让山猫继续保持隐蔽警戒，自己从阴影中走出，将一个小型医疗包放在地上，然后退后几步，保持安全距离。
那名年轻成员看到李戍渊的装备和冷静的气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没多问，快速拿起医疗包，低声道谢，然后看向李戍渊。
李戍渊直接问道：“‘熔炉’是什么？‘钥匙’又是什么？”
年轻成员脸色骤变，显然没料到对方会问这个核心机密。他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疤脸的方向。
疤脸也听到了问题，脸色阴沉下来，远远喊道：“朋友，这些问题……牵扯太大。不是我不愿意说，而是说出来，对你我可能都没好处。”
“不说，就没药。”李戍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疤脸挣扎了几秒，眼看受伤同伴气息越来越弱，一咬牙：“‘熔炉’……是我们分会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大的麻烦。它在更深的地下，是一个……能量转化中心，很古老，也很危险。我们需要‘钥匙’才能稳定它，利用它，否则……它就是颗定时炸弹！但‘钥匙’早就遗失了，我们只是按照古老的方法，用‘沉淀粉’和其他东西勉强维持着它最低限度的运行，避免它彻底失控或者……被不该找的东西找到！”
更深的地下？能量转化中心？定时炸弹？李戍渊立刻联想到老陈分析的“熔炉派”激进方案。看来，“净水分会”很可能就是“熔炉派”的残存后裔，而他们口中的“熔炉”，就是那个危险的遗产！
“什么东西不该找到它？”李戍渊追问。
疤脸脸上露出深深的恐惧：“还能是什么？那些铁壳子怪物！还有……它们背后的东西！‘熔炉’如果被它们得到或者激活，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切道，“朋友，你们是不是……是不是有办法干扰那些铁壳子的探测？刚才我们被围时，附近应该有几个铁壳子巡游单位路过，但它们好像没发现这里的交火？是你们做的？”
李戍渊心中一动，不承认也不否认：“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熔炉’现在最缺的就是这个！”疤脸眼中燃起希望，“稳定‘炉心’需要特定的能量环境，不能被打扰！最近不知怎么，那些铁壳子对地下的活性探测越来越频繁，我们维持得很辛苦！如果你们有办法……我们可以合作！用技术，用物资，换你们的屏蔽方法！或者……一起想办法找到真正的‘钥匙’，彻底解决问题！”
合作？李戍渊眯起眼睛。这或许是一个深入了解“熔炉”、获取更多关于“深井”和“净水议会”遗产信息的机会，但也无疑是与虎谋皮，将自身卷入一个古老而危险的麻烦之中。
他需要时间权衡，也需要将情报带回据点商议。
“带着你的人，立刻离开。”李戍渊最终说道，“明天日落前，在东南方向那个废弃的水塔顶上，留下联络方式。如果我们有兴趣，会联系你们。”
疤脸虽然失望，但也知道这是对方最大的让步，连忙答应，指挥手下简单包扎伤员，抬起同伴，快速消失在另一个方向的废墟中。
李戍渊和山猫、钉子汇合，悄无声息地撤回据点。
一路上，李戍渊眉头紧锁。“熔炉”如同一个诱人又致命的宝藏，而“净水分会”的求助，则像是一张不知通往天堂还是地狱的邀请函。
他们这个刚刚点燃自己“炉火”（启明）的小小据点，有能力，或者说，应该去触碰那个更庞大、更危险的“熔炉”吗？
答案，或许就在那个依旧沉睡、却掌握着“钥匙”线索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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