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的残酷,远超常人想象。
连续三日的跋涉,缺水与曝晒几乎榨干了小卓子最后一丝力气,他全靠林枫半拖半拽才能移动。
林枫的状态稍好,但嘴唇也已干裂,眼神却依旧如同沙漠中的鹰隼,锐利地扫视着可能存在的任何生机。
黄昏时分,夕阳将沙丘染成一片悲壮的赤金色。他们发现了一处巨大的风蚀岩群,嶙峋的怪石投下片片阴影,带来一丝难得的阴凉。更让林枫目光一凝的是,岩石缝隙间,竟然顽强地生长着几丛极其耐旱的“沙棘刺”,上面零星挂着些干瘪发黑的果实,虽不堪入口,但其肥厚的根部或许能挤出些许救命的水分。
就在林枫拔出匕首,准备挖掘时,一个沙哑、干涩,仿佛两块锈铁摩擦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一块巨岩的阴影深处响起:
“那儿的玩意,老子盯了三天了。”
林枫动作瞬间停滞,全身肌肉无声绷紧,如同发现危险的猎豹,一把将几乎虚脱的小卓子拉至身后。目光如电,射向声音来源。
只见一个身影,如同从岩石本身分离出来一般,缓缓从阴影中显现。
那人身材高瘦得近乎嶙峋,裹着一件破烂不堪、颜色难辨的灰布袍,脸上布满深壑般的皱纹和几道狰狞的旧疤,最令人心悸的是他那双眼睛——灰白色的瞳孔,仿佛蒙着一层沙漠的死气,却又在深处燃烧着某种偏执和狂野的生命力。一柄造型奇特、弧度惊人的弯刀随意地挂在他腰间,刀鞘陈旧,却散发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顶尖同行。
林枫瞬间做出了判断。对方隐匿气息的能力极高,若非主动出声,连他都未能提前察觉。那股子尸山血海里淬炼出的煞气,冰冷而纯粹。
“荒漠无主,先到先得。”林枫开口,声音因缺水而沙哑,却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那怪人灰白的瞳孔微微转动,似乎第一次“正眼”打量林枫,嘴角咧开一个近乎撕裂的、毫无温度的弧度:“这里的规矩,老子说了算。留下东西,滚。或者……”他顿了顿,灰白的眼中闪过一抹嗜血的兴奋,“……留下命。”
小卓子吓得浑身僵直,连发抖的力气都没了。
林枫不再言语。沟通无效,威胁已然临头。他缓缓将匕首反握,身体重心微沉,每一个细微的调整都臻至完美,进可攻退可守。
“呵……”怪人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嗤笑,身影毫无征兆地动了!
并非直线冲刺,而是以一种极其诡异飘忽的步伐,如同沙漠中快速游动的毒蛇,瞬间拉近距离!那柄奇特弯刀出鞘,带起一道凄冷的弧光,直削林枫咽喉,速度快得惊人!
林枫瞳孔微缩,不退反进!侧身、拧腰、匕首如同蛰伏的毒蝎之尾,精准无比地格向弯刀力道最薄弱之处!
叮!
一声极其短促清脆的撞击声!
火星四溅!
两人一触即分,各自退开半步,眼神都凝重了几分。
“好小子!”怪人灰白的眼中讶异之色更浓,随即被更浓的战意取代,“有点意思!再来!”
他再次扑上,刀法彻底展开,不再试探。他的刀路诡异莫测,时而如沙漠旋风般狂猛暴烈,大开大阖;时而又如潜伏沙下的毒蝎,阴险刁钻,专攻下盘要害;更时不时夹杂着一些完全不符合常理的变招,像是融合了多种搏杀技巧后自成一体,只为高效夺取性命而存在!
林枫也将身法施展到极致。他没有对方那种狂野的气势,却如同鬼魅,每一次闪避都妙到毫巅,每一次格挡都精准地落在对方发力的节点上。匕首在他手中如同身体的一部分,刺、削、划、点,全是杀人的技巧,简洁、高效、冰冷无情!属于“幽影”的杀戮艺术,在这片荒漠中毫无保留地展现。
两人在这片夕阳下的巨石间激烈交锋,身影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叮叮当当的兵刃碰撞声密集如雨,每一次交错都险象环生。扬起的沙尘被他们的气劲带动,如同小型龙卷环绕四周。
小卓子早已吓得缩进一道石缝里,双手死死捂着嘴巴。
激斗持续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两人身上都添了几道浅浅的血痕,呼吸也变得略微急促,但眼神中的锐利和战意却愈发高昂。
砰!
一次沉重的对撞后,两人再次分开,各自稳住身形,紧紧盯着对方。
“痛快!真他娘的痛快!”那怪人忽然仰头发出干涩难听的大笑,仿佛遇到了什么极其开心的事情,“老子在这鬼地方窝了十年,就没遇到过能跟老子过这么多招的人!小子,你到底是什么来路?”
林枫微微喘息,冷冽的目光审视着对方:“你又是谁?”
“老子?”怪人用弯刀指了指自己,灰白的眼中闪过一丝桀骜与苍凉,“名号早忘了!这片地界上的活物和死鬼,都叫老子‘沙漠孤狼’!你呢?报上名来!”
“林枫”
林枫并没有将七皇子的身份报出来。
“林枫?”孤狼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古怪地笑了笑,“罢了!管你是什么!今天打得痛快,那几丛刺根,分你一半!就当是给你的彩头!”
他竟真的收刀入鞘,大喇喇地走到沙棘刺丛旁,用刀尖熟练地撬出几块肥厚的根茎,扔给林枫两块,自己拿起一块啃嚼起来,仿佛刚才那场生死搏杀只是朋友间的切磋。
林枫沉默地接过,检查了一下,递给石缝里的小卓子一块,自己也慢慢嚼了起来。根茎苦涩,但蕴含着宝贵的水分和些许能量。
两人隔着几步距离,默默地补充体力,气氛从之前的生死相搏变得有些诡异和平静。
“小子,”孤狼啃完根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灰白的眼睛斜睨着林枫,“看你这身手,不像迷路的肥羊。惹上大麻烦了?被仇家扔进这死亡海里喂沙狼的?”
林枫不答反问:“你呢?为何在此?”
孤狼啐了一口带沙的唾沫:“老子乐意!这地方清净!没那么多狗屁倒灶的规矩和算计!饿了就宰点不长眼的马匪换酒肉,困了天当被地当床,痛快!”但他眼神深处那一闪而过的落寞和某种被背叛的恨意,却没能逃过林枫的眼睛。
这是一个有故事且被过去深深伤害过的同类。
林枫不再多问。补充了些许体力后,他拉起稍微恢复点精神的小卓子,准备继续赶路。
“喂,小子!”孤狼在他身后喊道,声音依旧沙哑,“看在你让老子活动了筋骨的份上,免费送你个消息。北边正是战乱,你要是往那边去,自己把招子放亮点!”
林枫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承了这份情。
随即,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沉沦的暮色与升起的沙尘之中。
荒漠孤狼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灰白的瞳孔在最后的天光下闪烁着捉摸不定的光,喃喃自语:“有意思的小子……煞气内敛,身手诡谲,比老子还猛……”
与此同时,八皇子胤垚在那二十名叶府护卫的“护送”下,安然抵达了北王萧震天驻扎的北疆大营。
旌旗招展,号角连绵,森严的军垒散发出铁血肃杀之气。萧震天亲自出迎,排场十足。见到舅舅如此重视,以及北军如此强盛的军容,胤垚一路上的些许忐忑彻底被激动和自豪取代。
“垚儿!快让舅舅看看!”萧震天声如洪钟,大步上前,双手扶住正要行礼的胤垚,满脸“慈爱”与关切,“一路辛苦了!听说遇到了沙暴?没伤着吧?可把舅舅担心坏了!”
“舅舅!”胤垚感受到这份“亲情”,心中暖洋洋的,“甥儿无事,只是……七哥他……”他适时地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悲伤。
萧震天脸色顿时“沉痛”万分,重重叹息:“天有不测风云!真是天妒英才!本王已派多路人马前去搜寻,定要找到七皇子下落!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给他一个交代!”他表演得情真意切,随即话锋一转,用力拍了拍胤垚的肩膀,“万幸垚儿你平安无事!否则舅舅真是没法向你娘交代!”
他将胤垚引入温暖舒适的中军大帐,早已备好丰盛的宴席。席间,萧震天对胤垚关怀备至,不断询问京城情况、皇帝病情,以及一路见闻。
酒足饭饱,萧震天屏退左右,帐中只余舅甥二人。
萧震天脸色转为“凝重”和“忧愤”,压低声音道:“垚儿,你一路走来,也看到了。北匈蛮子日益猖獗,边境不宁。朝中……唉,陛下又突然病重,太子虽贤,但性子仁厚,恐难以震慑朝野内外那些虎视眈眈的宵小之辈啊!”
他观察着胤垚的反应,继续道:“如今你二哥又在边境与敌军对峙,分身乏术。国本动荡,正是需要强有力之人站出来稳定大局的时候!”
胤垚听得心跳加速,隐隐感觉到舅舅话中的深意。
萧震天忽然抓住胤垚的手,目光灼灼,语气变得极其“真诚”甚至带着一丝“愤慨”:“垚儿!你身上流着皇室和萧家最高贵的血脉!你年轻有为,正当其时!(他选择性忽略了胤垚的实际能力)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江山动荡,社稷飘摇吗?舅舅这北疆数十万儿郎,不能答应!舅舅必定倾尽全力支持你!待局势明朗,定要助你匡扶社稷,正位储君,乃至……更进一步!”
这话几乎是赤裸裸的许诺和煽动了!要将八皇子推上权力的巅峰!
胤垚被这突如其来的“重任”和“厚望”砸得头晕目眩,热血上涌,又是激动又是惶恐,脸涨得通红:“舅舅……我……甥儿年轻识浅,恐负舅舅厚望……”
“诶!”萧震天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充满“鼓励”,“谁不是从年轻过来的?有舅舅在,有北疆铁骑在,你怕什么?难道你不想为这天下百姓尽一份力吗?你那几个兄弟谁能比得了你!”
“甥儿……甥儿愿意!”在巨大的权力诱惑和舅舅的强力“支持”下,胤垚最终重重点头,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一丝不切实际的豪情。
“好!好孩子!这才是我萧家的好外甥!”萧震天满意地大笑,“那你就先在舅舅这里好生住下,看看我北军儿郎的威风!朝中的事,边境的事,自有舅舅为你筹划!”
他将胤垚安置在一座极其舒适华丽的营帐中,派了“贴心”的侍女仆从伺候,美其名曰让他好生休养,熟悉军务。
年轻的八皇子沉浸在被“委以重任”的兴奋与幻想中,浑然不知自己已成舅舅精心操控的提线木偶,更不知他那位“葬身沙海”的七哥,正与一位沙漠孤狼告别,一步步逼近这风暴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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