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高自在真的一脸困倦,仿佛下一秒就能原地睡着,李世民又硬生生把火气压了下去。
罢了,罢了。
麒麟之才,总有些怪癖。
“准了!”李世民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吐出这两个字,“回去睡!睡醒了给朕把商会的事情办妥!钱,少不了你的!”
“谢陛下隆恩!”
高自在一听可以睡觉了,精神头立马来了,行礼都比刚才标准了三分,然后在一众朝臣和世家代表复杂难明的目光中,打着哈欠,施施然地晃出了皇家商会。
身后,是李世民恨铁不成钢的咆哮和柴绍等人狂热崇拜的眼神。
这些,高自在都懒得理会。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回到高府,高自在感觉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了。
他没有直接回房补觉,而是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坐下,梦雪立刻心有灵犀地端来一壶刚沏好的热茶。
高自在眯着眼,享受着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问道:“府里这几天,没什么事吧?”
梦雪恭敬地站在他身后,轻轻为他揉捏着肩膀,声音柔和:“一切安好。只是……只是关在西跨院的那位,不太安分。”
那位?
高自在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嘴角溢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清河崔氏的天之骄女,崔莺莺。
“怎么个不安分法?”
“绝食,不肯穿送去的衣物,昨夜还用发簪刺喉,幸好被看守的婆子及时发现,只划破了些皮肉。”梦雪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呵,烈马。”高自在轻笑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骨头还挺硬。”
他把玩着温热的茶杯,眼神变得幽深。
对付这种自视甚高的世家女,简单的肉体折磨只会让她更加怨恨,甚至求死。
他要的,不是一具尸体,也不是一个疯子。
他要的,是一件完美的、听话的、能为他所用的“工具”。
要折断她的傲骨,磨灭她的棱角,让她从灵魂深处感到恐惧,让她彻底明白,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种事,打打杀杀的武夫可做不来。
这需要……专业人士。
高自在的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不远处廊下,那个正抱着琵琶,低头浅唱的女子身上。
柳如嫣。
曾经名动长安,引无数王孙公子一掷千金的平康里花魁。
“如嫣,过来。”高自在勾了勾手指。
柳如嫣歌声一停,抱着琵琶,莲步轻移,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在他身前盈盈一拜。
“老爷有何吩咐?”
她的声音如黄莺出谷,清脆动听,眉眼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妩媚与恭顺。
高自在打量着她,这个女人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那是从风月场里浸泡出来的,既懂得如何取悦男人,又保留着几分自矜。
“我问你,”高自在开门见山,“你以前在平康里,那些老鸨子,是怎么调教那些不听话的姑娘的?尤其是那些……出身不错,自命不凡的。”
柳如嫣抱着琵琶的手指微微一紧,抬起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
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忆某些并不美好的过往,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恭顺的模样,轻声细语地开了口。
“回老爷,这其中的门道,说起来也简单,无非是先摧其傲骨,再塑其心魂。”
“哦?仔细说说。”高自在来了兴趣。
“第一步,是打压。”柳如嫣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刚进去的女子,无论你曾是千金小姐还是小家碧玉,一律没收所有首饰衣物,换上最粗劣的麻布衣。然后,让她们去做最下贱的活计,倒马桶,洗衣裳,尤其是那些带着秽物的脏衣。让她们日夜与恶臭为伴,看着自己曾经娇嫩的双手变得粗糙,与从前锦衣玉食的日子形成最强烈的反差。不出十日,再硬的骨气,也要先软三分。”
高自在点了点头,这招够狠,是从心理和生理上进行双重打击。
“第二步,是规矩。”柳如嫣继续说道,“仪态。站,需头顶瓷碗,腰背挺直,碗若落地,一日无食。坐,需含胸收颌,双腿并拢,身如钟磬,稍有晃动,便是掌掴。行,需步步生莲,裙摆无声,地上洒一层细灰,走过之后若留下脚印,便用沙袋绑在腿上,走到不留痕迹为止。彻底改掉她们与生俱来的端庄,换上取悦客人的谄媚。”
“第三步,是苦修。”柳如嫣的手指在琵琶弦上轻轻一拨,发出一声清冷的颤音。“琴棋书画,歌舞诗词。这不是陶冶情操,而是活命的本钱。弹错一个音,戒尺便打在指节上,练到十指流血是家常便饭。陪客下棋,若是输了,便要受罚。客人吟一句诗,你若接不上,便罚你抄书到天明。为了保持纤细的腰肢,更是要刻意挨饿,以迎合恩客的喜好。”
高自在听着,眼神愈发深邃。
这些手段,环环相扣,不止是驯服身体,更是在重塑一个人的认知。
“第四步,是逢迎。”柳如嫣的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教你察言观色。看客人的步态,听客人的语气,便要判断出他的心情。他失意,你便要陪他沉默。他得意,你便要陪他欢笑。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错一句,便是惩罚。还要学会扮演不同的角色,时而娇羞,时而痴情,时而热烈,时而温婉,彻底抛弃自己的喜怒哀乐,成为客人心中最完美的幻影。”
“最后一步呢?”高自在追问。
“最后一步,”柳如嫣深吸一口气,声音低了下去,“是摧毁。”
“在经历了前面所有的折磨后,人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这时,老鸨会偶尔施以小恩小惠。一顿饱饭,一件干净的衣裳,一句温和的言语。在极致的痛苦对比下,这点微不足道的善意,会成为救命的稻草,让她产生‘只有顺从才有活路’的念头。然后,她们会不断地灌输,进了这扇门,你就不再是人,只是一件商品。她们会剥夺你的名字,给你取一个风尘的艺名。久而久之,你会忘了自己是谁,来自哪里,最终彻底麻木,彻底顺从。”
柳如嫣说完,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高自在看着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卧槽,你们这行……够专业的啊。”
柳如嫣凄然一笑,那笑容里满是道不尽的沧桑与苦楚。
“老爷说笑了,奴家……只是将自己当年的亲身经历,再说一遍罢了。”
高自在的动作一顿。
他转头看向柳如嫣,只见她低着头,抱着琵琶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长长的睫毛上滑落,滴落在琵琶的面板上,悄无声息。
高自在的心,莫名地被触动了一下。
他收回目光,又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梦雪。
梦雪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清冷,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夫君,妾身当年,也经历过这些。”
她顿了顿,补充道:“只是,手段更为酷烈。她们教如嫣妹妹如何取悦一个男人,而教我们……是如何最高效地杀死一个人。”
“无论是取悦,还是杀戮,其根本都是一样的。”
梦雪抬起头,那双曾让无数人胆寒的眸子里,此刻只有一片死寂。
“要让一个人彻底为你所用,就要先摧毁她原本的世界,再为她建立一个只属于你的新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你,就是她唯一的神。”
高自在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女人,一个曾是名满京城的花魁,一个曾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她们都曾是被那个黑暗的时代,用最残酷的手段打磨出来的“作品”。
而现在,她们把这套足以摧毁人性的“屠龙术”,原原本本地,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院子里的阳光,似乎都变得有些冷了。
许久,高自在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站起身,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深处,却藏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寒意。
“很好。”
他拍了拍梦雪的肩膀,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锤子,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去,把这套法子,原封不动地告诉西跨院的婆子们。”
“我要她们,一步一步,仔仔细细地,在咱们的崔大小姐身上,都走上一遍。”
高自在转过身,迎着阳光伸了个懒腰,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我花那么大力气弄回来的宝贝,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我要亲眼看看,当一朵生长在云端之上,自以为高贵纯洁的白莲,被一寸寸碾碎,再揉进最肮脏的烂泥里,最后开出的,会是怎样一朵妖艳的恶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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