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阳湖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
朱元璋站在临时搭建的、略显简陋却气势十足的中军大帐前,身披染血的战袍。
腰佩宝剑,望着眼前跪倒一片、瑟瑟发抖的俘虏,以及远处湖面上仍在进行最后清剿的己方战舰,一股睥睨天下的豪情充塞胸臆。
以二十万破六十万!
阵斩伪汉皇帝陈友谅!这是何等辉煌的胜利!
自起兵以来,他朱重八历经大小数百战,从未有今日这般畅快淋漓!
这滚滚鄱阳湖水,见证了他迈向权力巅峰的最坚实一步。
伪汉政权,这个一度雄踞长江中游、给他带来巨大压力的强大对手,经此一役,已然土崩瓦解!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跪在最前面的那个年轻人身上。
那人穿着明黄色的太子袍服,虽然沾满了泥污和血渍,但形制清晰可辨。
他头颅深埋,身体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般抖个不停,显然恐惧到了极点。
“陈友谅啊陈友谅,”
朱元璋朗声开口,声音洪亮,带着胜利者特有的昂扬,既是对眼前俘虏的训话。
也是对周围簇拥着的将领谋士(如徐达、常遇春、刘基、李善长等)的宣告,
“你狂妄自大,僭越称帝,与咱争雄,可曾想过有今日?
你的六十万大军何在?
你的铁甲楼船何在?
如今,你身死国灭,连你的太子,也成了咱的阶下之囚!”
他踏步上前,走到那“太子”面前,居高临下,语气中充满了戏谑与威严:
“抬起头来,让咱看看,伪汉的太子,是个什么模样!”
那“太子”浑身一颤,哆哆嗦嗦地抬起头,露出一张年轻却毫无血色、
写满了惊惧的脸庞,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他不敢直视朱元璋灼灼的目光,眼神躲闪,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朱元璋心中更是得意,这就是陈友谅寄予厚望的继承人?
如此脓包,焉能成事?
他环视左右,看到将领们脸上同样洋溢着胜利的喜悦和对这“伪太子”的不屑,不由豪气干云,继续高声道:
“诸位都看到了!这便是与咱作对的下场!
顺咱者昌,逆咱者亡!
自此以后,这长江上下,还有谁敢不服?”
众将齐声应和:
“吴国公威武!天佑上位!”
帐前气氛热烈,充满了大胜后的欢腾。
然而,就在这片喧嚣中,一个略显谨慎的声音在朱元璋身侧响起,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冷水滴入了滚油之中。
“叔父……”
说话的是朱元璋的侄子,骁将朱文正。他微微皱眉,仔细盯着那跪地的“太子”,低声道:
“叔父,此人……相貌似乎与探报中所绘伪太子陈善,略有出入。
侄儿观之,倒更像是陈友谅的次子,陈理。”
“什么?”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眉头猛地拧紧,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
他霍然转头,死死盯住朱文正:
“文正,你看清楚了?此话当真?”
朱文正被朱元璋骤然变化的凌厉目光看得心中一凛,但还是肯定地点点头:
“侄儿曾细看过关于陈友谅家眷的图影,虽不甚精确,但陈善年长些,面相也略显刚毅。
此人……更显稚嫩怯懦,确是像那二子陈理多些。”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朱元璋的脚底窜上头顶,刚才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
如果眼前这人不是太子陈善,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陈汉政权的法定继承人,那个理论上应该接替陈友谅位置、凝聚残余势力的人——逃了!
陈友谅虽死,但只要太子陈善还在,伪汉的法统就未彻底断绝,那些溃散的军队就可能重新找到主心骨。
武昌等地的守军就可能继续效忠,他接收陈友谅地盘的难度将呈几何级数增加!
这绝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溃兵头目,而是一面可能重新聚集反抗力量的大旗!
“混账!”
朱元璋勃然大怒,猛地一脚踹在跪在地上的“陈理”胸口!
“啊!”
陈理惨叫一声,被踹得向后翻滚出去,太子冠冕滚落在地,他捂着剧痛的胸口,咳喘不止,脸上更是吓得没了人色。
朱元璋几步跟上,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死死盯着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陈理。
声音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凛冽的杀意:
“说!你究竟是谁?伪太子陈善在哪?!”
巨大的恐惧彻底击垮了陈理的心理防线。
他本来就是个养尊处优、没什么主见的少年,经历大战惨败、父皇身死、又被兄长推出来当替死鬼,早已魂飞魄散。
此刻面对朱元璋这尊杀神的逼问,哪里还敢有半分隐瞒?
他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声音带着哭腔和无限的悔恨,断断续续地交代起来:
“吴……吴国公饶命!饶命啊!
小的……小的确实是陈理,是陈友谅的次子……不,是伪汉逆酋的次子!
不是我愿意冒充的,是……是我大哥陈善!是他逼我的!”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把责任往陈善身上推:
“鄱阳湖大战,父皇……陈友谅被神箭射死,大军溃败!
陈善他贪生怕死,为了自己逃命,就……就让我穿上他的太子袍服,乘坐显眼的船只吸引追兵!
他说……他说这样吴国公您就会主要追我,他就能趁机带着张定边他们逃回武昌!
都是他的主意!我是被迫的!吴国公明鉴啊!”
陈理一边哭诉,一边还不忘诋毁陈善:
“陈善他阴险狡诈,自私自利,根本不配当太子!
他平时就欺压我,关键时刻还拿我当挡箭牌!
求吴国公饶我一命,我愿意投降,我愿意指认陈善的罪行!”
帐前一片寂静。
刚才还欢欣鼓舞的气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的压抑。
徐达、常遇春等武将面色严肃,刘基、李善长等文臣则眉头紧锁。
所有人都意识到,事情变得麻烦了。煮熟的鸭子,竟然飞走了一只最肥的!
朱元璋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听着陈理的供述,胸口剧烈起伏。
金蝉脱壳!好一个陈善!
竟然有如此急智和狠辣!利用自己的亲弟弟做诱饵!
这和他之前了解的、那个据说有些懦弱的陈汉太子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是情报有误?还是这场大败,让那个太子瞬间成长了?
亦或是……他身边有高人指点?
张定边?
还是那个神神秘秘的邹普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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