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晋的西方野战军司令刘进昭也附和道：
“刘司令所言极是！陛下，我军新式火器、
战法已然验证，士气如虹，正宜一鼓作气，北上与朱元璋、乃至元廷决一雌雄！
若待朱元璋整合江东完毕，其势更大，届时再北伐，恐事倍功半！”
他麾下新军初成，急需战功证明，北伐无疑是立大功的捷径。
主南派（以张必先、吕昶等文臣及部分稳健派将领为代表）：
丞相张必先立刻反驳，语气沉稳：
“陛下，刘司令、刘司令所言虽壮，然臣以为，贸然北伐，风险极大！”
他走到舆图前，指向北方，
“其一，元廷虽衰，犹有余威！
其名将扩廓帖木儿（王保保）并非庸才，此刻必然密切关注南方动向。
若我军大举北上，其绝不会坐视，定会猛攻我河南防线，
甚至联合残元势力，使我陷入两面受敌之困境！”
户部尚书吕昶也从财政角度补充：
“陛下，北伐耗资巨大，粮草转运千里，劳民伤财。
我军新得江西，尚未完全消化，国库虽因抄没豪强有所充实，然支撑大规模北伐，仍显吃力。
若战事迁延，财政恐有崩溃之虞。”
南方野战军司令陈友仁也持谨慎态度：
“陛下，末将以为，南方未平，贸然北上，恐有后顾之忧。
福建陈友定、广东何真，虽名义上附元，实则割据自立，拥兵自重。
若我军主力北调，彼等趁虚袭扰我江西、湖广腹地，如芒在背，难以安心。”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下。
主北派认为机不可失，当以雷霆之势争夺中原；
主南派则强调稳固后方，规避风险，徐图进取。
陈善静静地听着，没有急于表态。
待众人声音稍歇，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洞悉局势的冷静：
“诸位所言，皆有道理。然，朕有几问，请诸位思之。”
他首先看向主北派的刘猛和刘进昭：
“北伐中原，确为壮举。
然，你二人可曾想过，若我军与朱元璋在江北血战，元廷王保保，会作壁上观吗？”
刘猛一怔，迟疑道：
“元廷与朱元璋亦是死敌，或可……”
“绝不会！”
陈善断然否定，
“王保保也是枭雄，非庸才！他深知唇亡齿寒之理。
若朕与朱元璋两虎相争，无论谁胜，下一个目标都必然是他元廷！
他绝不会给我大明从容收拾朱元璋的机会。
届时，他定然会猛攻我河南防线，甚至可能与朱元璋达成某种默契，先联手对付我这个‘异类’！”
陈善的话，如同冷水浇头，让刘猛和刘进昭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不少。
他们不得不承认，陛下的判断极有可能成真。
接着，陈善又抛出一个更关键的问题，手指点在了舆图上标着“韩宋”的区域——
那是仍在北方坚持抗元的刘福通、韩林儿（小明王）政权。
“还有此处！刘福通拥立的小明王韩林儿！”
陈善目光深邃，
“刘福通当年三路北伐，差点掀翻了元廷，可谓恨比天高。
如今元廷缓过气来，以王保保为首的抗战派得势，他们首要的打击目标，会是谁？”
太师邹普胜眼中精光一闪，接口道：
“陛下明鉴！必然是韩宋！
于公，韩宋是红巾军北方正统，直接威胁大都，是元廷心腹大患；
于私，王保保等元廷将领对刘福通恨之入骨！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元廷残余力量一旦集中起来，绝非如今势衰的韩宋所能抵挡！
同为红巾，我们再去打朱元璋，大义名分上说不过去！”
陈善重重地点了点头：
“太师所言极是！朕可以断言，元廷下一步，必会集结重兵，猛攻韩宋！
小明王韩林儿，绝对抵挡不住！”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玩味，
“那么，问题来了。
小明王顶不住了，他会向谁求救？”
御书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关键性。
张必先沉吟道：
“名义上，朱元璋仍奉韩宋龙凤年号，虽已自成体系，但表面文章还在。
小明王最可能求救的对象，自然是……朱元璋！”
“没错！”
陈善肯定道，“而朱元璋，会救吗？”
刘猛抢答：
“他岂会真心去救？巴不得小明王被元廷干掉才好！”
陈善摇摇头：
“不，他必须救，至少要做做样子。
一来，他仍顶着韩宋的官爵，见死不救，道义有亏，恐失部分人心；
二来，他也绝不愿看到元廷轻易剿灭韩宋，壮大实力，威胁他的江北防线。
所以，朱元璋很大概率会派兵北上，至少是牵制性的行动。”
说到这里，陈善图穷匕见，抛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那么，诸位再想。当元廷猛攻韩宋，朱元璋被迫北上分心他顾之时，他还有多少余力，来管我们西面的动静？”
他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甚至，如果局势危急，朱元璋会不会……也拉下脸来，向我们求救？”
“向我们求救？”
陈友仁愕然，其他人也面露不可思议之色。
两家刚刚在湖口杀得你死我活，怎么可能求救？
“世事无绝对。”
陈善淡淡道，
“在更大的威胁（元廷）面前，暂时的妥协并非不可能。
当然，这只是最极端的推测。
但无论如何，元廷攻韩宋，朱元璋被牵制，
这对我大明而言，确是一个难得的战略窗口期！”
思路至此，已经豁然开朗。
北面即将大乱，朱元璋无暇西顾，这正是大明向外扩张的绝佳机会！
但具体向哪个方向扩张，仍需抉择。
是北上插手河南，还是南下荡平东南？
一直沉默聆听的太师邹普胜，此刻抚须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洞察天机的玄奥与老辣：
“陛下，诸位大人。
老臣以为，北上之事，利弊已明。
插手河南，看似进取，实则泥潭。元廷与韩宋、
乃至可能介入的朱元璋，三方混战，局势混沌。
我军卷入，胜则消耗巨大，替人火中取栗；
败则损兵折将，动摇国本。
且即便占了河南，亦将直接面对元廷与朱元璋的双重压力，四战之地，难以稳固。
最重要的一点，北方一直被元庭霍霍，土地荒芜，很多地方都是十室九空。
即便我们拿下，也需要补充更多的人口，钱粮，这都会拖垮我们大明的国力！”
他话锋一转，手指猛地指向舆图的东南沿海：
“反之，南下！则海阔天空！”
“其一，对手相对较弱。
福建陈友定，广东何真，虽拥兵自重，然其战力、器用，岂能与我大明百战精锐相比？
其内部亦非铁板一块，可分化瓦解。”
“其二，战略价值巨大！
福建多良港，广东富庶，若能拿下，我大明便拥有了漫长的海岸线和出海口！
可大力发展海贸，获取巨额财富；
可建造强大水师，纵横海上，将来无论北上还是东进，皆可游刃有余！
更可连通海外，获取稀缺物资（他甚至隐隐觉得陛下那些新式火器或许与海外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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