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流氓和一耳荒唐。
岳智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讥诮,无谓的小丑表演,够不上门槛,硬生生搬到百老汇上播报剧目。
会场一片寂静,隐隐目光集中在华夏代表团身上,等待着他们的反应。
包裹在一系列光鲜亮丽的口号下的提案,本质,无非是给“败者罚款”套上了一层伪善的公益外衣。
市侩的钢蹦子冷凌凌地在桌面旋转,一圈圈环响展示商业算计与地位歧视。
俞晓阳缓缓抬起了头,贪嗔痴妄圈圈套,一轮外衣剥下,还有下一层。他最后定格在秘书长和高丽代表脸上。
“秘书长,各国代表,”如同他的棋,俞晓阳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听完这项提案,我感到的首先不是愤怒,而是深深的遗憾。”
他稍作停顿,望向左右两侧。
“当你们试图用‘可持续发展’、‘棋道共进’包装,去践行经济惩罚和资格歧视的实质时,是在玷污围棋这项传承数千年智慧艺术。”
俞晓阳站起身,脊骨松柏,不由自主地,所有人目光被收拢聚集。
“我想请问在座的每一位,”他的声音抬高了些,力保每处人心都听得到黑白落子声,“今日,我们汇聚于此,参与七王杯,究竟是为了什么?”
有媒体代表合上了镜头盖,如同长桌两侧部分低头的闪躲。
岳卫国朝后方一处看去一眼,几管镜头长驱怼上前,红光常亮对准发言席,接住泣血声声。
“围棋,本质上是一项体育运动,是人类智慧的极致体操。在这方寸棋盘上,胜负只取决于棋手当下的智慧、毅力与状态。
它不分贫富,不论出身,在规则面前实现了最高的精神平等。”
剩余六国代表团中传出一声叹气,却被更多犀利刺回,低头归于平静,镜头快速捕捉。
俞晓阳朝那处看去,也不全是水泥邦块,他继续说道,“各国棋手来到这个赛场,终极目标,是为了交流展示,悠远岁月里根植于本土地区水源土壤里,凝结长成的民族血脉、具有各国特色历史文化的棋道!”
他的手臂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致敬黑白宇宙。
“一方水土,一方人,百花齐放,满园纷。
华夏的大气磅礴、含蓄深远;高丽的缜密凌厉,善于计算;东瀛的幽玄精致、追求美学……
这原本是一场跨越国界、璀璨夺目的文明对话!一场基于平等尊重、以棋会友的精神盛宴。”
“而如今,”俞晓阳摇了摇头,痛心与谴责溢于言表,“有人却试图将这片神圣的智慧交锋的星穹,公然变成一个按‘成绩’论‘会费’的敛财场所?
这不仅仅是对奥匹精神的公然背叛,对所有参赛棋手智力劳动与人格尊严的践踏!”
话音落下,又多了几道埋头地面的身形。
华夏体育总局林副局长紧接着沉稳起身,向俞晓阳微微颔首,接过话头。
他的发言更侧重于体育原则与国际规则。
“体育的核心价值,在于友谊、团结与公平竞争。
华夏接受七王杯赛事的邀请,初衷正是在方寸棋盘上,展示我们对体育精神的尊重,以及我们民族的文化自信。
是为了‘以棋会友’,促进‘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的真正友好交流!
这是华夏接受并参与任何国际体育赛事的根本出发点和行为准则!”
他拿起手边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坐在他身旁的方扬麒立刻起身,将文件副本逐一送到其他主要代表国的席位前。
纸张摩擦沙沙声,在这刻意留出的十秒钟里格外清晰,有人迅速浏览,停在某处对语自省,有人则只是置于一边,表情复杂,另一条路线的选择让他们没有匹配的勇气翻开。
“具体到围棋项目,”林副局长目光温和地落在文件上,“它恰恰是现代体育项目中,入门门槛成本相对较低、规则简单、对场地器材要求极为亲民的高性价比项目。
它起点善良,一副棋盘,两盒棋子,甚至在地上画线,以石为子,即可开启智慧的对决。
这打破了经济条件对参与体育运动的初始桎梏。或贫穷或富裕,都有机会能够体验探索智慧边界的乐趣。”
他稍作停顿,让各国翻译能准确传达每一个词,“人人可及,却深不可测;规则至简,却变化无穷。这是围棋运动自身最宝贵的魅力之一。”
林副局长目光转向主持会议的国际棋联秘书长,变得严峻起来。
‘败者组罚款’提案,与围棋这种低门槛、高精神属性的特质完全背道而驰。
更加违背了《奥匹宪章》中关于体育不应被过度商业化、应促进平等参与的基本原则。
我代表华夏国家体育总局,对此表示坚决反对。”
他向前微微倾身,手按在桌面上,“这种将竞赛成绩直接与金钱惩罚挂钩的倾向,是将体育竞赛庸俗化、工具化的危险开端。”
最后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明确的警告意味。
“如果国际棋联今日默许甚至鼓励这种明显违背基本体育精神、破坏成员国团结协作基础的条款,那么我想,这不仅将严重玷污国际棋联作为专业体育组织的声誉。
更必将引发整个国际体育社会对七王杯赛事,乃至国际棋联本身,其专业性与公正性的广泛质疑。”
会场针落可闻,他放慢了速度,字字顿挫。
“其后果,恐怕是提案者最初未曾预料,也未必愿意承担的。”
沉默持续了片刻,随着镜头频频落帧,激起的涟漪是各方代表凝重的表情,一阵阵低低的议论萌态,更高层级的立场,分野振臂。
秘书长低头盯着议程表,纸张上“第一项”那几个字显得格外刺眼,才刚刚开始,就已陷入僵局……闪光灯再次惨白地亮起,抢着落标题。
高丽代表的目光像精确的探针,在长桌两侧某些神色松动的代表脸上反复扫视,扎脉巩固那无形的联盟,霜冻刚钻出的草木泥土香。
秘书长耳中的通讯器传来了简短的指示。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再抬起头时,脸上只剩下程式化的僵硬。
“那么,”他的声音干涩,“请七国代表就第一项提案进行举手表决。同意,则举手。”
话音刚落。
“唰!”
“唰!”
两只手臂几乎在同一瞬间,毫不犹豫地、笔直地挺立起来,示威各方。
窸窣地,随着高丽代表的手指在光洁的会议桌面上敲击的节奏越来越响、越来越急。
第三只手臂,迟滞但终于抬起。
第四只,伴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
除了华夏,六票攮拥。
秘书长回避了华夏代表团方向的目光,快速宣布,“第一项提案,六票赞成,一票反对。提案通过。”
俞晓阳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所有的激越与痛心都已沉淀下去,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将这一幕深深镌刻入脑海。
眼神里,没有愤怒,旷远苍凉的悲悯染于霜发。
落后就要挨打,祖宗箴言再次剔骨。
一个时代的理想主义篇章,该告一段落了。林副局长在桌底下拍着俞晓阳膝头,惊蛰后段计划,他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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