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巾风波过去半月,魔域迎来了难得的晴日。
魔宫最高的观星台上,汐倚着白玉栏杆,望向远方逐渐恢复生机的山川城池。重建工作进展顺利,曾经被上古劫难摧残的土地,如今已能看到点点新绿与袅袅炊烟。
“在想什么?”沧溟从身后将她拥入怀中,下颌轻抵在她肩头。那条深紫色围巾柔软地搭在他颈间,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在看你的江山。”汐放松地靠在他怀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围巾粗糙的流苏,“重建得很快。”
“是我们的江山。”沧溟纠正道,语气理所当然,“魔后与魔神共治,这是早就定下的规矩。”
汐轻笑出声。这规矩是沧溟力排众议定下的,当时还引起了不少魔族老臣的反对,认为海族出身的她不配与魔神平起平坐。结果沧溟只淡淡一句“谁有意见,现在就可以滚出魔域”,便让所有反对声销声匿迹。
“今日天气不错,”沧溟忽然道,“想不想出去走走?总在宫里闷着也不好。”
汐眼睛一亮:“可以吗?你不是说最近边境不太平,让我少出门?”
“有我在,哪里都太平。”沧溟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况且,你我携手巡视疆域,本就是该做的事。让子民们见见他们的魔后,也没什么不好。”
这正中汐下怀。她确实想出去看看,不只是因为闷,更因为她需要了解魔域的真实情况——沧溟把她保护得太好,许多消息传到她耳中时已经被筛过一遍。作为曾经的海皇战神,她习惯掌握第一手信息。
“那我们去哪儿?”汐转身面对他,眼中闪着期待的光。
沧溟沉吟片刻:“去南境吧。那里是魔族与人族、精灵族交界之地,重建进度最快,但也最复杂。正好让你看看各族共处的现状。”
“好。”汐点头应下,心中已经开始盘算。南境……那里确实是个观察各方势力的好地方。
半个时辰后,一艘并不张扬但防御极强的黑色飞舟从魔宫升空,向着南方飞去。
飞舟内部布置得舒适奢华,却又不失雅致。沧溟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汐则坐在窗边,望着下方飞速掠过的山川城池。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细致地观察魔域全貌。与深海的瑰丽梦幻不同,魔域的大地苍茫而雄浑,暗红色的土壤上生长着奇异的植被,城池建筑多用黑色石材,风格粗犷而庄严。但在重建的工地上,她能看见各族的工匠并肩劳作——魔族搬运巨石,人族雕刻花纹,精灵族布置阵法,矮人族锻造金属部件……
“看来各族融合得不错。”汐轻声道。
沧溟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一缕冰蓝色的长发:“表面罢了。私下里的小摩擦从未断过,只是不敢闹到我面前。”
“所以你带我来巡视,也是想震慑那些不安分的人?”汐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
“聪明。”沧溟抬眼看她,紫眸中闪过欣赏,“你以魔后的身份公开露面,那些想挑拨离间的人,就该掂量掂量了。”
汐弯起唇角:“你这是要拿我当招牌?”
“不,”沧溟坐直身体,伸手将她揽到身边,“是要让他们知道,你与我一体。伤你即是伤我,辱你即是辱我。”
他的语气平静,但话中的分量却重如千钧。
汐靠在他肩上,心中涌起暖意。她忽然想起自己最初接近他的目的——利用他的权势复仇。可不知从何时起,这份利用变成了真心,这份算计化作了相守。
或许,从他将那条丑围巾珍而重之地戴上脖颈开始;或许,更早,从他一次次看穿她的小把戏却依然纵容开始。
“沧溟。”她轻声唤他。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柔弱无害,你会怎么样?”汐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沧溟低笑出声,笑声震动胸腔:“我的傻汐儿,你以为我为什么爱你?”
汐一怔。
“你若真是个只会哭哭啼啼的柔弱人鱼,我或许会觉得新鲜,但绝不会深陷。”沧溟捧起她的脸,紫眸深深望进她眼底,“我爱的是那个在深海之渊血战凶兽的末代战神,是那个失去力量却依然冷静蛰伏的海皇之女,是那个表面装乖背地里算计着怎么反杀我的小狐狸。”
汐的呼吸一滞。
“你的一切,我都知道。”沧溟的拇指轻轻摩挲她的脸颊,“你的伪装,你的算计,你的野心……我都知道。但我爱的就是这样的你,完整的你。”
“那你……”汐的声音有些发干,“不生气?不觉得被欺骗?”
“为什么要生气?”沧溟挑眉,“这场游戏,你我都是玩家。你演你的柔弱,我演我的痴迷,各取所需,各得其乐。只是后来,假戏成了真。”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促狭的笑意:“况且,看你一边假装依赖我,一边暗搓搓搞小动作的样子,实在有趣得很。”
汐的脸瞬间红了,一半是羞恼,一半是释然。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原来他爱的就是这样的她。
“所以,”沧溟凑近她,鼻尖几乎相触,“别再问这种傻问题了。你就是你,无论什么样子,我都爱。”
话音落下,他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温柔而绵长,不带情欲,只有满溢的珍视与承诺。汐闭上眼睛,抬手环住他的脖颈,彻底放下了最后一丝心防。
飞舟在南境最大的城池“黑岩城”外降落时,已是午后。
城主率领一众官员早已在城外恭候。见到沧溟牵着汐的手走下飞舟,众人齐齐躬身行礼:“恭迎尊上,恭迎娘娘!”
沧溟淡淡点头:“免礼。”
汐则露出温和的笑容,仪态端庄却不失亲切。她今日穿了一身冰蓝色长裙,外罩同色纱衣,长发用简单的玉簪绾起,颈间戴着沧溟送的那条深海珍珠项链。整个人看起来清丽脱俗,与魔域暗沉的色调形成鲜明对比,却又奇异地和谐。
城主是位魔族老者,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他上前一步,恭敬道:“尊上,娘娘,城中已备好接风宴,请移步城主府。”
“不必铺张。”沧溟摆手,“简单些就好。本座此来主要是视察重建进度,了解民生。”
“是,是。”城主连声应道,侧身引路,“那请尊上、娘娘随下官入城。重建工地在城东,民生集市在城西,您想先看哪里?”
沧溟转头看汐:“你想先看什么?”
汐想了想:“先去工地吧。重建是当下要务,民生可以稍后再看。”
“好。”沧溟自然应允。
一行人便朝着城东走去。黑岩城是南境第一大城,街道宽阔,建筑古朴。虽然经历了上古劫难,但重建工作确实卓有成效——破损的房屋大多已修复,街道干净整洁,商铺也已重新开张,行人往来,虽不算繁华,却已有了生机。
沿途百姓见到沧溟与汐,纷纷跪地行礼,眼中满是敬畏与好奇。这是他们第一次近距离见到魔后,传闻中那位被献给魔神的海皇之女。
汐能感受到那些目光中的复杂情绪——有敬畏,有好奇,有羡慕,也有……隐晦的不屑与质疑。
她不动声色,只是将脊背挺得更直,握着沧溟的手也微微收紧。
沧溟察觉到她的变化,侧头看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不必在意。待会儿,他们会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你。”
汐心中一暖,轻轻点头。
城东的重建工地规模宏大。数百名各族工匠正在忙碌,搬运石料的号子声、敲打金属的叮当声、布置阵法的咒语声交织在一起,热火朝天。
工地负责人是位矮人族大师,名叫铁岩。他见到沧溟与汐,连忙放下手中的图纸迎上来,恭敬行礼。
“进度如何?”沧溟问得直接。
铁岩抹了把汗,答道:“回尊上,主城墙已修复七成,防御阵法正在布设,预计下月可完成。城内民居修复了八成,剩下的大多是损毁严重的,需要拆除重建,还需两月时间。”
“阵法是谁在负责?”汐忽然开口问道。
铁岩一怔,下意识看向沧溟。见沧溟点头示意他回答,才恭敬道:“是精灵族的阵法大师,莉亚娜女士。”
“带我去看看。”汐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铁岩不敢怠慢,连忙引路。沧溟饶有兴致地跟在汐身后,想看看她要做什么。
阵法布置点位于城墙最高处。一位身着绿色长袍的精灵女子正闭目凝神,双手在空中勾勒着复杂的符文。她身边围着几名精灵助手,个个神情专注。
见到众人到来,莉亚娜停下动作,转身行礼。她的目光在汐身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轻蔑,但很快掩饰过去。
“尊上,娘娘。”莉亚娜的声音清冷如泉。
“莉亚娜大师,”汐微笑道,“不知现在布设的是何种阵法?”
莉亚娜微微蹙眉,似乎觉得汐不该过问这种专业问题,但碍于沧溟在场,还是答道:“是‘黑岩护城大阵’的第三重,主防御与预警。”
“可否让我看看阵图?”汐又问。
这次莉亚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娘娘,阵法之道深奥复杂,阵图更是涉及机密,恐怕……”
“无妨。”沧溟淡淡开口,“给娘娘看。”
莉亚娜咬了咬唇,不情不愿地从储物戒中取出阵图,递了过去。
汐接过阵图,展开细看。她的目光在复杂的符文与线条间游走,速度极快,仿佛不是在阅读,而是在验证什么。
片刻后,她抬眼看着莉亚娜:“大师,这阵图有一处不妥。”
“什么?”莉亚娜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明显的不悦,“娘娘,这阵图是我族传承千年的经典之作,经我亲手改良,绝无问题!”
汐也不恼,只是伸手指向阵图一角:“这里的‘地脉接引符文’,与第七处的‘天星定位阵眼’相冲。若强行布设,平时无事,但一旦遭遇大规模攻击,地脉之力与星辰之力对冲,阵法反而会从内部崩解。”
莉亚娜脸色一变,急忙凑过去细看。她越看脸色越白,额头上渗出冷汗。
“这……这怎么可能……”她喃喃道,随即猛地抬头看向汐,眼中满是震惊,“娘娘……您懂阵法?”
“略知一二。”汐谦虚道,将阵图递还给她,“大师不妨重新演算。若是我说错了,还请见谅。”
莉亚娜接过阵图,双手都有些颤抖。她闭目凝神,指尖在空中快速划动,显然是在进行复杂的推演。
一刻钟后,她睁开眼,脸色苍白如纸,对着汐深深一躬:“娘娘慧眼如炬,是我疏忽了。若非娘娘指出,此阵布成之日,便是黑岩城防御最大的破绽形成之时。”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汐。
那位矮人工匠铁岩更是瞪大眼睛,满脸难以置信。他原本以为这位海皇娘娘只是个美丽的花瓶,没想到竟有如此深厚的阵法造诣!
沧溟眼中闪过骄傲的笑意,伸手揽住汐的肩,对莉亚娜淡淡道:“既然错了,就改。给你三日时间,重画阵图。”
“是!谢尊上不罪之恩!”莉亚娜连忙应道,再看向汐时,眼中已满是敬畏。
这个小插曲很快传遍了整个工地。当汐与沧溟继续巡视时,所到之处,那些原本带着轻蔑或质疑的目光,全都变成了恭敬与钦佩。
汐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依旧温和地与工匠们交谈,询问他们的困难与需求。遇到不懂的地方,她就虚心请教;遇到能提建议的,她就谨慎开口。既不卖弄,也不怯场,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沧溟全程陪在她身边,很少开口,但紫眸中的笑意越来越深。
巡视完工地,众人转道前往城西集市。
这里是黑岩城最热闹的地方,各族商贩云集,货物琳琅满目。从魔域特产的矿石药材,到人族精巧的工艺品,再到精灵族的美酒佳酿,应有尽有。
沧溟与汐的到来引起了小小的骚动。百姓们纷纷跪地行礼,商贩们也停下叫卖,恭敬垂首。
“都起来吧,该做什么做什么。”沧溟难得温和地开口,“本座与娘娘只是随便看看。”
众人这才起身,但依然不敢放肆,只是偷眼打量着这对站在大陆权力巅峰的夫妻。
汐对集市很感兴趣。她在深海时虽然贵为皇女,但深海集市与陆地完全不同,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新鲜有趣。
她在一个卖首饰的小摊前停下,拿起一支雕成海葵形状的玉簪细看。摊主是个人族少女,紧张得声音都在发抖:“娘、娘娘……这簪子是用南境特产的暖玉雕的,戴、戴着能温养经脉……”
“很漂亮。”汐微笑问道,“多少钱?”
少女连忙摆手:“不不不,娘娘喜欢尽管拿去,小人不敢收钱……”
“那怎么行。”汐摇头,从储物镯中取出一颗深海珍珠——不是沧溟送的那些极品,而是普通的海珠,但放在陆地也是价值不菲,“这个换你的簪子,够吗?”
“够!太够了!”少女接过珍珠,激动得脸都红了,“谢娘娘赏赐!”
汐将玉簪递给沧溟:“帮我戴上?”
沧溟挑眉,接过簪子,仔细地插在她的发髻间。冰蓝色的长发配着暖白色的玉簪,相得益彰。
“好看吗?”汐仰头问他。
“好看。”沧溟眼神温柔,“你戴什么都好看。”
这一幕被周围的百姓看在眼里,不少女子都露出羡慕的神色。谁能想到,那位传闻中冷酷无情的魔神大人,竟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两人继续在集市中漫步,不时停下看看这个,问问那个。汐买了几样小东西——给人鱼族旧部的特产零食,给贝嬷嬷的绣线,甚至给魇煞挑了一件防御小法器。
沧溟则负责付钱——虽然汐坚持用自己的私房钱,但沧溟一句“我的就是你的”,便不容置疑地将所有账都结了。
就在气氛温馨和谐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忽然响起:
“哟,这不是我们尊贵的海皇娘娘吗?怎么,不在深海待着,跑到我们魔域来当金丝雀了?”
声音尖锐刺耳,带着明显的恶意。
全场瞬间寂静。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集市入口处站着几个人。为首的是个身着华服的年轻魔族男子,容貌俊美但眼神轻浮,身后跟着几个同样衣着光鲜的跟班。
城主脸色大变,厉声喝道:“厉珩!休得无礼!还不快向尊上、娘娘请罪!”
名叫厉珩的男子却嗤笑一声,不但不请罪,反而向前走了几步,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汐:“请罪?我说错什么了吗?这位娘娘不就是被献给我们尊上的祭品吗?一个失了势的海族公主,靠着美色爬上魔后的位置,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的跟班们发出哄笑声。
周围的百姓全都吓得脸色发白,纷纷后退,生怕被牵连。
沧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紫眸中风暴凝聚,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凝结。那条深紫色围巾无风自动,散发出骇人的威压。
但就在他即将出手的瞬间,汐轻轻拉住了他的手。
“沧溟,”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让我来。”
沧溟侧头看她,见她眼中闪着冰冷而锐利的光,那是属于末代战神的锋芒。
他忽然笑了,周身的威压瞬间收敛,又变回了那个慵懒的魔神:“好,听你的。”
汐松开他的手,向前走了两步,面对着那个嚣张的厉珩。
“你是何人?”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
厉珩见她非但不害怕,反而如此镇定,心中有些意外,但嘴上依然不饶人:“我?厉家少主,厉珩。我祖父是魔族大长老厉无涯,我表姐是前魔后候选人之一。怎么,娘娘连这都不知道?”
原来是个仗着家世嚣张的纨绔。汐心中冷笑,面上却依然平静:“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我想表达什么?”厉珩提高了音量,故意让全场都能听见,“我想说,你不配站在尊上身边!一个被献上的祭品,一个失了势的海族,凭什么当我们的魔后?尊上不过是一时被你迷惑,等他清醒了,你连跪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他的话越说越难听,连城主都听不下去了,怒喝道:“厉珩!你疯了吗?!”
“我没疯!”厉珩反而更激动了,“我说的是实话!你们这些人,一个个卑躬屈膝,对着一个外来者谄媚讨好,不觉得丢我们魔族的脸吗?!”
他的话音落下,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偷偷看向汐,想看她会如何反应。
汐却笑了。
那笑容很美,美得惊心动魄,却冷得像极地寒冰。
“说完了?”她轻轻问。
厉珩被她笑得心里发毛,强撑着道:“说、说完了!怎么,你还想狡辩?”
汐摇了摇头:“我不需要狡辩。我只是想告诉你几件事。”
她向前又走了一步,这一步很轻,但整个集市的地面都微微震动了一下。
“第一,”汐的声音清晰而平静,“我不是被献上的祭品。我是自愿来到魔域的,为的是两族盟约,共抗上古劫难。这一点,各族盟书上写得清清楚楚,你若不信,可以去查。”
“第二,我没有失势。海皇血脉从未断绝,深海子民仍在等我回归。我只是暂时留在魔域,协助尊上治理这片土地。”
“第三,”她的声音陡然转冷,“我配不配站在尊上身边,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任何其他人说了算。是尊上说了算,是实力说了算,是这天下亿万子民说了算。”
她每说一句,就向前走一步。厉珩被她身上散发出的无形威压逼得步步后退,脸色越来越白。
“至于你,”汐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眼中寒光一闪,“一个靠着祖辈余荫耀武扬威的纨绔,一个在魔族危难时躲在家里享乐的废物,一个连基本礼仪都不懂的蠢货——”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评价我?”
“你!”厉珩气得脸色铁青,再也忍不住,猛地抬手,一道黑色魔气直冲汐的面门!
这一击来得突然,且狠辣无比,显然是下了死手!
城主和众人都惊呼出声,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然而汐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她只是轻轻抬手,冰蓝色的光华在掌心凝聚,化作一面薄如蝉翼的水盾。
黑色魔气撞在水盾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消失了。
就像一滴墨水滴入大海,连涟漪都没激起。
厉珩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汐:“不、不可能!你明明已经失去力量了!”
汐收起水盾,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谁告诉你,我失去力量了?”
她的声音很轻,但这句话却像惊雷般在所有人耳边炸响。
失去力量?这位海皇娘娘刚才轻描淡写就化解了厉珩的全力一击,那叫失去力量?!
“我、我……”厉珩语无伦次,终于意识到自己踢到了铁板。
汐却不再看他,转身看向沧溟,脸上的冰冷瞬间融化,变成了委屈:“沧溟,他打我。”
这变脸速度之快,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沧溟眼中闪过笑意,上前将她拥入怀中,柔声安慰:“不怕,我在。”
然后他抬头,看向厉珩时,紫眸中的温柔瞬间化作万年寒冰。
“厉珩,”沧溟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毛骨悚然,“袭击魔后,按魔域律法,该当何罪?”
城主连忙躬身答道:“回尊上,当诛九族!”
厉珩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尊、尊上饶命!我、我不知道娘娘还有力量,我以为……我以为……”
“你以为她是弱者,就可以随意欺凌?”沧溟打断他,语气冰冷,“你以为仗着厉家的势,就可以无法无天?”
他顿了顿,环视四周,声音传遍整个集市:“今日,本座就让所有人知道——”
“汐,是本座的魔后,是与本座共治江山的伴侣。辱她即是辱我,伤她即是伤我。若有再犯者,不论身份,不论缘由,杀无赦!”
最后一个字落下,恐怖的魔神威压轰然爆发,笼罩整个黑岩城。
所有人都跪倒在地,连城主和那些高阶修士都承受不住,冷汗涔涔。
厉珩更是直接吓晕了过去。
沧溟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低头问怀中的汐:“你想怎么处置他?”
汐想了想,轻声道:“杀了他倒不必。废去修为,逐出魔域,永不录用吧。至于厉家……教子无方,罚三年俸禄,家主闭门思过三月。”
这处罚说重不重,说轻不轻。既彰显了威严,又留了余地。
沧溟点头:“就依你。”
他抬手一指,一道紫光没入厉珩丹田。昏迷中的厉珩身体剧烈抽搐,然后彻底瘫软——修为已废。
“带下去。”沧溟对城主吩咐道,“按娘娘说的处置。厉家那边,你去传话。”
“是!下官遵命!”城主连忙应道,心中对这位魔后娘娘又多了几分敬畏。
处置完厉珩,沧溟收回威压,集市中的众人才敢喘气。
“继续逛吧。”沧溟低头对汐柔声道,仿佛刚才那个冷酷无情的魔神不是他。
汐点点头,重新挽住他的手臂。
两人继续在集市中漫步,但这一次,再没有任何人敢用不敬的目光看汐。所到之处,所有人都是发自内心的恭敬与畏惧。
那个看似柔弱的海皇娘娘,不仅有着深厚的阵法造诣,更有着深不可测的实力!而且,魔神大人对她的维护,已经到了毫不讲理的程度!
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夕阳西下时,两人才结束巡视,返回飞舟。
舱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视线。汐立刻放松下来,靠在软榻上,揉了揉眉心:“演戏真累。”
沧溟坐在她身边,将她揽入怀中,低笑:“演得不错。不过,你今天露的那手,可是把所有人都吓到了。”
“再不露一手,那些人都要把我当花瓶了。”汐撇嘴,“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以后总有不长眼的来找麻烦。”
“其实你可以更狠一点。”沧溟把玩着她的长发,“有我在,你做什么都可以。”
“我知道。”汐靠在他肩上,“但治国不能只靠威慑,还要有怀柔。厉家毕竟在魔族根深蒂固,真逼急了也不好。现在这样,既立了威,又给了台阶,刚刚好。”
沧溟眼中闪过欣赏:“我的汐儿,果然是最好的。”
汐抬头看他,眼中闪着狡黠的光:“那你呢?今天配合得也不错。那一句‘辱她即是辱我’,说得我都心动了。”
“那是真心话。”沧溟认真道,“不是配合。”
汐心中一暖,主动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唇角:“我知道。”
飞舟缓缓升空,向着魔宫方向飞去。
窗外,夕阳将魔域的山水染成金红色,壮美如画。
舱内,两人相拥而坐,一条深紫色的围巾搭在软榻边缘,流苏轻晃。
“明天还想去哪儿巡视?”沧溟问。
“西境吧。”汐想了想,“听说那里与兽人族接壤,我想去看看。”
“好,我陪你去。”
“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爱管事了?”汐忽然问,“其实这些政务,你一个人也能处理得很好。”
沧溟摇头,将她抱得更紧:“不会。我喜欢看你处理政务的样子,喜欢看你为我分担的样子。这江山是我们的,自然要一起治理。”
他顿了顿,在她耳边低语:“而且,这样我就能名正言顺地整天把你带在身边了。”
汐笑了,笑声清脆如铃。
飞舟穿越云层,驶向家的方向。
而今日在黑岩城发生的一切,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大陆。
所有人都会知道——魔神与海皇,不仅是夫妻,更是并肩而立的同盟。
那些还想挑拨离间、还想试探底线的人,也该彻底死心了。
这江山,他们将携手共治。
这未来,他们将并肩同行。
永生永世,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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