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似乎凝滞了一瞬，随即，被更汹涌的哗然和议论打破。然而这些声音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模糊不清。云逸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原本计划好的、体面认输的台词，更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画面——
初入青云门时，他被众人奚落“废柴丹修”，是那道冰冷的剑光掠过，替他挡开了恶意推搡的同门，那人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未曾施舍，只留下一个疏离的背影。
秘境之中，他被心魔侵扰、险些走火入魔的凌墨扼住咽喉，命悬一线，却在对方恢复清明的瞬间，看到那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慌乱与无措，以及之后默许他动用神秘灵泉疗伤时，那份沉默的信任。
无数个看似平常的日夜，他埋首丹房或研习符文至深夜，总能在不经意抬眼时，看到院外树下那个静静打坐或是擦拭着墨渊剑的身影，不远不近，仿佛只是巧合，却又风雨无阻。
还有方才，凌墨斩破阵法，剑指魁首，却在万众欢呼中，独独将目光投向他的方向，那微不可察的颔首……
点点滴滴，以往只以为是同伴之谊，是强者对弱者的些许关照，或是基于共同利益的默契。直到此刻，这石破天惊、不容置喙的当众宣言，如同一道撕裂迷雾的闪电，将所有的模糊不清都照得透亮。
这……这绝非普通的维护。
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破土而出，疯狂滋长，清晰得让他无法再逃避或忽视。那不是感激，不是依赖，也不是单纯的战友情谊。那是一种更滚烫、更私密、更想要靠近和独占的悸动。
凌墨对他……
而他，对凌墨……
冲突在心间剧烈翻腾。理智告诉他，凌墨是重生的剑尊，心负前世枷锁，性情冷硬，拒人千里；可情感却咆哮着，正是这样一个人，一次次为他破例，一次次将他护在身后，甚至不惜在天下人面前，展露如此霸道而毫不讲理的占有欲。
“我……”云逸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看见凌墨宣告完后，目光便落回自己身上，那眼神依旧深邃，却仿佛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像是在等待他的反应，又像是在确认他的安好。
就是这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紧张，像是一根轻柔的羽毛，彻底抚平了云逸心中最后的不确定与波澜。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带着些许释然，还有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困惑，在这一笑间烟消云散。
他深吸一口气，将胸腔里那股灼热澎湃的情感稍稍压下，却让那暖意更深地融入四肢百骸。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地迎上凌墨的视线，然后转向一旁同样被这变故惊得有些无措的裁判，唇角扬起一个坦然而温润的弧度，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骤然安静下来的赛场：
“我认输。”他顿了顿，视线再次回到凌墨身上，那笑容里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独属于两人的默契与暖意，“凌师兄，实至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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