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烧排骨的浓郁酱香与秋父清炖鸡汤的温润鲜美在味蕾上交叠，像两种不同质地却同样深沉的情感，被他们小心地、一口一口吞咽下去。
饭后，簧星还是不让秋鼎杰碰洗碗的活。
他利落地收拾好厨房，将剩下的鸡汤仔细封好放进冰箱，转身就看到秋鼎杰抱着小花生，蜷在沙发上，目光有些空茫地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
簧星擦干手，走过去，挨着他坐下，将人揽进怀里。
秋鼎杰靠在他肩头，半晌，才低声说：“脸好像没那么疼了。”
“嗯，消肿了些，但明天估计还会有点印子。” 簧星侧头，借着客厅温暖的灯光仔细看他脸颊的状况，手指极轻地碰了碰边缘，“这两天尽量别吃刺激的，也别总用手碰。”
“知道了。” 秋鼎杰应着，忽然抓住簧星的手指，贴在没受伤的那边脸颊上，蹭了蹭。“阿星，你说……我妈他们回家以后，会说什么？”
这个问题终究还是来了，簧星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收紧了手臂，让秋鼎杰更贴近自己。
“可能会吵，可能会沉默，可能会各自难过。” 他实话实说，声音平稳，“但阿姨最后那句照顾好自己，还有叔叔……他虽然没回头，可他把汤和点心留下了。”
秋鼎杰身体微微一僵。
“他们生气，震惊，甚至打你，是因为爱之深，责之切，也因为害怕。”
簧星缓缓说道，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绪，也像是在安慰怀里的人，“害怕你选的路太苦，怕你受伤，怕你将来后悔。这种怕，有时候会让他们做出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反应。”
“我知道。” 秋鼎杰的声音闷闷的，“我就是……怕他们再也不理我了。或者，逼我做选择。”
“不会的。” 簧星吻了吻他的发顶，语气笃定，“血缘亲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给他们一点时间，也给我们自己一点时间。
等他们稍微冷静下来，我们再慢慢来，一次不行就两次，让他们看到我们不是儿戏，看到我们真的能把日子过好。”
“怎么让他们看到？” 秋鼎杰抬起眼，眼底有些迷茫，“我们总不能……天天去他们眼前晃。”
“不用刻意。” 簧星笑了笑，拇指摩挲着他的手背，“就像以前一样，该打电话打电话，该回家看看就回家看看，当然，得等气氛缓和些。
平时多分享点日常，好的坏的都行，让他们知道你过得怎么样，知道我们俩在一起，是互相照顾，是认真的生活，不是他们想象中那种……失控的、没有未来的关系。”
“而且，还有小花生呢。它可是爷爷奶奶带过的，是个小纽带。”
仿佛听懂了自己的名字，趴在秋鼎杰腿上的小花生立刻竖起耳朵，呜了一声，舔了舔秋鼎杰的手。
秋鼎杰低头看着怀里毛茸茸的小东西，心里那团乱麻似乎被轻轻拨开了一点。
是啊，还有小花生，还有那些看似平常却真实的日常。
“嗯。” 他应了一声，将脸更深地埋进簧星颈窝，汲取着那令人安心的气息。“那……我们明天做什么？”
“明天？” 簧星想了想，“你脸这样，这两天最好别出门，免得被拍到乱写。我在家陪你。我们……看看电影？或者打游戏？你之前不是说想试试那个双人成行？”
他说完，自己先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不过我得先声明，我……我玩这类游戏可能不太行，估计得拖你后腿。”
秋鼎杰闻言，原本还有些沉闷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光彩，甚至带了点促狭的笑意。
他想象了一下簧星对着游戏屏幕手忙脚乱的样子，和平时在舞台上或生活中游刃有余的模样形成反差，竟觉得格外有趣。
“好呀！” 他声音里的轻快明显多了，“那我带你啊，保证不嫌你手生。”
簧星看他终于露出点鲜活表情，心里松了口气，笑着摇头：“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被我气得跳脚。”
“怎么会。” 秋鼎杰往他怀里又蹭了蹭，语气带着点小骄傲，“我玩这个可有经验了，带你通关小意思。你哪次学新东西不是又快又好？一个游戏而已。”
夜色渐深，城市灯火如同流淌的星河。
他们又坐了一会儿，谁也没提去睡。
直到小花生在秋鼎杰怀里打起了小呼噜，簧星才轻轻动了动：“我们去洗个澡？早点休息，你昨晚……也没怎么睡好。”
这个提议让秋鼎杰睫毛颤动了一下，他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里看向簧星，对方眼中是纯粹的关切和温柔。
他没有反对，只是很轻地“嗯”了一声。
簧星先走进浴室，调试水温，让整个空间很快充满了温暖湿润的水汽。
秋鼎杰抱着两人换洗的衣物跟进来，看着氤氲水雾中簧星模糊又熟悉的背影，白日里紧绷的神经似乎又松弛了一些。
“水温刚好，过来。” 簧星朝他伸出手。
衣服被小心地褪下，放在干燥的架子上。
温热的水流从头顶的花洒均匀洒下，瞬间驱散了皮肤上最后一点凉意，也仿佛冲刷掉了一些无形的疲惫和尘埃。
水声哗哗，形成了一个私密而安宁的小世界。
簧星挤了沐浴露，在手心搓出绵密的泡沫，然后开始帮秋鼎杰涂抹。
他的动作很轻柔，从肩膀到后背，再到手臂，避开脸颊的伤处，更像是一种舒缓的按摩。
“转过来。” 簧星低声说。
秋鼎杰依言转身，面向他，水珠顺着他的睫毛、鼻尖滑落，脸颊的红肿在湿漉漉的水汽中显得没那么突兀，但依旧刺眼。
簧星的目光落在那片伤痕上，眼神暗了暗，手上的动作却越发轻柔，细致地为他清洗前胸和手臂，仿佛在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我自己来就好……” 秋鼎杰有些不自在，想接过浴球。
“别动。” 簧星握住他的手，带着泡沫的手指滑入他的指缝，细致地清洗，“让我来。”
水流继续冲刷，将白色的泡沫带走，露出干净光洁的皮肤。蒸汽朦胧了视线，也让感官变得更加敏锐。
秋鼎杰能清晰地感受到簧星指尖的纹路，掌心的温度，以及那份无需言说的珍视。
他闭上眼睛，额头轻轻抵在簧星湿漉漉的肩上，任由那份被妥帖照顾的感觉包裹全身。
没有更多言语，只有水流声，呼吸声，和肌肤相触时细微的声响。
在这个狭小温暖的空间里，一切喧嚣都被隔绝，只剩下最原始的依偎和抚慰。
洗完澡，簧星用宽大柔软的大浴巾将秋鼎杰整个裹住，仔细擦干，小心地避开了他脸颊的伤处。
然后又用另一条毛巾帮他擦头发，动作耐心。
他自己也快速擦干穿上睡衣，两人带着一身清爽的水汽和暖意走出浴室。
卧室里，簧星已经提前换好了床单被套，是秋鼎杰最喜欢的那套浅灰色纯棉的，散发着阳光晒过的好闻味道，蓬松又柔软。
“来，坐下，把头发彻底吹干。” 簧星拿着吹风机，拍了拍床沿。
秋鼎杰乖乖坐过去，温热的风和簧星手指在发间轻柔的梳理，带来头皮酥麻的舒适感。
嗡嗡的声音仿佛一种白噪音，将白日所有的紧张、委屈、恐惧，都一点点吹散、抚平，只剩下疲惫后深深的倦意和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安心。
吹干头发，簧星又就着床头灯柔和的光线，仔细看了看他脸颊的伤，指腹极轻地碰了碰，
“好像又好了一点。”
他拿来药膏，用棉签蘸取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伤痕上，清凉的触感让秋鼎杰微微眯起了眼。
“睡吧。” 做完这一切，簧星关掉大灯，只留下一盏光线昏黄柔和的壁灯，然后掀开被子。
秋鼎杰钻进去，被褥干燥蓬松，带着阳光和家的气息。
几乎是立刻，一个温暖的身体就贴了上来，手臂环住他的腰，密密实实地拢进他怀里。
熟悉的体温，熟悉的气息，瞬间筑起一个坚不可摧的港湾，将所有残余的不安和寒意都驱散殆尽。
“阿星。” 秋鼎杰在昏暗里轻声唤，声音带着沐浴后的松软。
“嗯？”
“谢谢你。” 他说，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像是终于将盘旋心底一整日的话说了出来，“今天……还有每一天。”
腰间的手收得更紧了些，一个温热的吻落在他颈间上，带着无尽的怜惜和承诺。
“睡吧，邱邱。” 簧星的声音带着催眠般的温柔和令人心安的力量，“我在这儿。明天，后天，以后的每一天，我都在。”
秋鼎杰没有再说话，只是将手覆在腰间那双紧拥着自己的手上，十指慢慢交扣。
他闭上眼睛，将所有未尽的忧虑、对明天的期许、以及内心翻涌却逐渐平息的爱意，都交付给怀里这个让人温暖踏实的拥抱。
窗外，夜风似乎停了，万籁俱寂，只余时光平静流逝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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