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7月,鞍山的暑气裹着热浪扑人。柏油路被晒得泛油光,玉蓝抱着刚满周岁的小墨淋进单位时,的确良衬衫早被汗黏在背上,怀里的碎花包被掀开一角,孩子热得小脸红扑扑的,直往她怀里缩。
“玉蓝来啦!”周姐快步迎上来,怀里也揣着襁褓,额角沁着细汗,说话时都带着热气,“巧了!我家丫头今天正好满月!”没等玉蓝开口,周姐就把俩孩子并排放在办公桌上——桌上刚倒的凉白开,没一会儿就温了,杯壁凝着层水珠。
这一比,屋里瞬间静了。周姐家满月娃的脸秀气小巧,手脚胖乎乎的;小墨淋的脸倒像刚烙好的小馅饼,圆滚滚的眉眼精致,可胳膊细得像抽芽的柳条,包被在手腕处空落落的,撑不出一点肉感。
“这孩子也太小了……”李伟凑过来,手里的折扇停在半空,声音发沉,“玉蓝啊,这能养活么?可得多给孩子补补。”
玉蓝的脸唰地红了,指尖攥紧包被边角,小声的说,“我没奶,一直托人买牛奶喂,可她就是存不住肉,喂多少都像留不下似的……”话没说完,小墨淋突然攥住她的手指,软乎乎的力道让玉蓝鼻子一酸,赶紧别开了眼。周姐忙打圆场:“别瞎操心,孩子就是晚长,牛奶有营养,慢慢就壮实了!”
小墨淋已满周岁,周姐的孩子却才刚满月。可这满月的娃娃,竟比自家周岁的小墨淋整整大了一圈——肉乎乎的手脚像滚圆的藕节,裹着的襁褓都撑得满满当当,衬得小墨淋愈发瘦小。
玉蓝看着这鲜明对比,心一下子揪紧了,担忧止不住往上冒。她再清楚不过,小墨淋打出生就弱:出生时仅五斤三两,比别家孩子轻了一截;如今满周岁,体重也才八斤不到九斤,连正常半岁孩子的体重都赶不上。
可虽有担忧,但也有值得庆幸的事——小墨淋虽长得瘦小,小脸却生得格外精致,像极了当时正流行的电影明星山口百惠。
那阵子,山口百惠的电影在鞍山的影院热播,她的模样是大家口中常提的“俊模样”。同事们瞧着玉蓝忧心,便纷纷把话头转向孩子的长相,你一言我一语地夸:“这孩子眉眼多像山口百惠啊,眼睛亮,皮肤又白,长大肯定是个大美人!”
这些话里或许藏着安慰,却也句句属实。玉蓝看着女儿圆嘟嘟的脸蛋,听着耳边的夸赞,心里的焦虑悄悄淡了些,指尖轻轻蹭过孩子的脸颊,软乎乎的触感让心也跟着暖了。
1987年深秋,鞍山的风裹着凉意钻进领口时,玉蓝的产假也画上了句号。每天清晨天还没亮,她就借着窗缝透进的微光给小墨淋换衣裳,孩子细胳膊细腿裹在薄棉袄里,像棵刚冒芽的小苗,让她总忍不住多抱一会儿——这一松手,孩子就得交给婆婆,她心里总揣着块石头。
照看孩子的事,她先找了自己娘家妈。可姥姥正忙着给舅舅带娃,舅舅家的男孩是家里的“金疙瘩”,姥姥每天抱着往外跑,逢人就夸“我家大胖小子”。玉蓝去了两回,话刚到嘴边,就被姥姥一句“我得照看我孙子,我走不开”堵了回来,最后只能红着眼眶往回走。
没了退路,只能求婆婆。婆婆打从墨淋出生就没露过笑脸,总说“丫头片子养着没用”,重男轻女的话像根刺。玉蓝硬着头皮提要求,婆婆抽着卷烟沉默了半天,直到听见“每月工资全给您”,才把烟袋锅子往炕沿一磕:“别拖欠,不然我可不管。”
从此,工资成了墨淋的“活命钱”。每月发薪日,玉蓝攥着信封往家跑,连单位食堂的白菜炖豆腐都来不及吃。进门先把钱递过去,看着婆婆数完塞进贴身衣兜,她才能听见一句“今天给孩子蒸了鸡蛋羹”。要是玉蓝工资晚一天,家里准没好脸色。
有次赶上周末,工资迟了两天。玉蓝揣着钱往家冲时,远远就听见墨淋的哭声,细弱的,带着颤。推开门,孩子坐在冰凉的炕席上,小脸哭得通红,嘴角挂着干了的口水,桌上只有一碗凉透的玉米糊。婆婆坐在门口纳鞋底,头也不抬:“钱没到,没心思伺候。”
玉蓝的心像被揪着疼,冲过去把墨淋抱在怀里。孩子立刻往她颈窝里钻,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奶声奶气地哼。她没敢吵,只是抱着孩子蹲在地上,眼泪砸在孩子的棉袄上。那天夜里,她守着墨淋喝牛奶,看着孩子喝完在她怀里睡着,自己睁着眼到天亮。
后来玉蓝跟单位申请提前下班,每天赶在饭点前到家。有回她早回了半小时,看见墨淋自己在家。婆婆在隔壁邻居家打上了小牌。墨淋在炕上玩着火柴。玉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下定决心孩子她要带回去。
喜欢北马传奇之遇见风水妻请大家收藏:(m.shuhesw.com)北马传奇之遇见风水妻书河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