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承宇的大军在沧州城外三十里处安营，夜色刚漫过营帐，就有几道身影借着暮色，悄悄溜出了军营。
这些人大多是沧州本地人，自四月随温承宇北上后，已有两月没回过家，如今大军距家乡不过数十里，终究耐不住思念，趁着夜色偷偷返乡。
士兵李二柱便是其中之一。他轻手轻脚推开自家柴门时，院中的老母亲正借着月光缝补衣裳，看到儿子突然出现，老母亲手里的针线 “啪嗒” 掉在地上，扑过来抱住他，眼泪止不住地流：“柱子，你咋回来了？是不是打仗受伤了？”
“娘，我没事。” 李二柱扶住母亲，压低声音，“我就是偷偷回来看看您，天亮前就得归队。”
他坐在炕沿上，接过母亲递来的窝头，边吃边叹道，“娘，您不知道，咱们这次回来，是要打黄承天那反贼！”
老母亲愣了愣：“黄大帅？他不是个好官吗？给咱们分了地，免了苛捐杂税，你咋说他是反贼？”
“好官？” 李二柱放下窝头，语气带着几分愤怒，“娘，您是不知道！今年四月，咱们刚到幽州跟北狄拼命，黄承天就偷偷占了沧州，还把咱们的军粮全抢了！咱们在幽州饿了整整三天，啃树皮、喝雪水，有弟兄就因为没力气，死在北狄刀下！温大人说了，这次一定要杀了黄承天，夺回军粮，为弟兄们报仇！”
老母亲听得目瞪口呆，她平日里在村里听人说的，都是黄承天的好 —— 分地、办学堂、免赋税，可儿子说的，却像是另一个人。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默默给儿子添了碗热水。
类似的场景，在沧州周边的村落里不断上演。十几个偷偷返乡的沧州兵，几乎都带着同样的说法 —— 黄承天抢粮害他们挨饿，温承宇要带他们报仇。
可这些村落的百姓，大多是黄承天 “分地政策” 的受益者，去年还在为交不上租子发愁，如今不仅有了自己的地，还能让孩子进学堂读书，心里早已把黄承天当成了救星。
第二日天刚亮，几个老农就相约着，揣着刚蒸好的窝头，匆匆赶往沧州城。他们找到守城的士兵，急切地说：“我们要见黄大帅！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他！温承宇的兵在村里说瞎话，说大帅抢了他们的粮，害他们挨饿，这可不能让他污蔑啊！”
士兵不敢耽搁，连忙去禀报黄承天。此时的黄承天正和黄狗儿、林大虎在府衙议事，听闻老农求见，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让人把他们请进来。
“黄大帅，您可得为自己辩白啊！” 为首的老农刚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昨日温承宇的兵偷偷回村，说您四月抢了他们的军粮，害他们在幽州饿了三天，还说要杀您报仇！可咱们都知道，您是个好官，咋会做这种事啊！”
其他老农也纷纷附和：“是啊大帅，温承宇的兵肯定是在瞎编，想让士兵恨您！”
黄承天扶起老农，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知道温承宇会用手段鼓舞士气，却没料到对方竟会编造如此恶毒的谎言 —— 四月黄狗儿攻占沧州时，确实缴获了一批军粮，但他早已放出“舌头”让温承宇提早准备，且当时温承宇的大军刚到幽州，江南士族的粮草早已在途，根本不可能出现 “饿肚子” 的情况。
“多谢乡亲们告知。” 黄承天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几分凝重，“此事若不尽快澄清，温承宇的士兵只会更恨我，打起仗来也会更拼命，到时候不仅咱们的弟兄会多流血，百姓们也会受牵连。”
张尽孝在一旁急得直跺脚：“这温承宇也太无耻了！居然编这种瞎话！大帅，咱们现在就派人去他军营外喊话，拆穿他的谎言！”
“不行。” 黄承天摇了摇头，“温承宇的士兵现在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咱们派人去喊话，他们只会以为是咱们在狡辩，反而会更愤怒。”
林大虎偷偷看了黄狗儿一眼，他们在占了沧州军粮时，黄狗儿就猜到温承宇会用这个计策，当时还提前做了准备，他不禁有点佩服自己这个小兄弟的出聪明才智。
就在这时，黄狗儿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笃定：“哥，您别着急，这事我早有准备。”
他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个木盒，打开后，里面放着几封泛黄的信纸，“当初咱们拿下沧州，缴获军粮后，我就猜到温承宇可能会用‘粮’做文章，故意放了几个俘虏回去，让他们告诉温承宇‘沧州已失，军粮被缴’的消息。我还让人盯着江南士族的运粮队，这是斥候四月底截获的运粮行程单，上面清楚写着，江南的粮草在四月二十日就到了幽州，比原计划还提前了一天！”
他指着信纸上的日期，继续道：“温承宇四月二十五日才向士兵们发粮，故意拖了三天，就是为了让士兵们饿肚子，再把账算到咱们头上！这些证据，足以拆穿他的谎言！”
黄承天接过行程单，仔细看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好！狗儿，你想得太周全了！”
他转头看向老农们，“乡亲们，你们愿意帮我一个忙吗？”
“大帅您尽管吩咐！只要能帮您澄清，咱们啥都愿意做！” 老农们齐声应道。
黄承天笑了笑，对黄狗儿说：“弟，你把这些情报整理成通俗易懂的话，抄写成传单，让乡亲们带回去，分发给村里在温承宇军中当兵的家属。告诉他们，让家属们偷偷给亲人传信，就说江南的粮草四月二十日就到了幽州，温承宇是故意拖了三天才发粮，就是为了让他们恨我，替他卖命！”
“好嘞！” 黄狗儿立刻让人拿来笔墨纸砚，快速整理情报。他把 “江南粮草提前到幽州”“温承宇故意拖发粮” 等关键信息，用大白话写在传单上，还特意标注了 “江南运粮队掌柜可作证”“幽州粮库士兵可作证” 等证据来源，让内容更具说服力。
老农们捧着传单，如获至宝，匆匆赶回村里。他们挨家挨户敲门，找到在温承宇军中当兵的家属，把传单递给他们，急切地说：“快把这信传给你家男人 \/ 儿子！温承宇是在骗他们，黄大帅根本没抢粮，是他故意让士兵饿肚子的！”
家属们也急了，有的托人把信缝在衣服里，让偷偷返乡的士兵带回去；有的则找到守城的士兵，恳求他们把信转交给自己的亲人。一时间，沧州周边的村落里，到处都是传递 “真相” 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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