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日的清晨，天刚蒙蒙亮，沧州城外的朝廷军大营就已一片忙碌。
士兵们穿着整齐的铠甲，手持长枪与盾牌，在营前列好阵型；攻城锤、云梯、投石机等器械也已准备就绪，只待陆承钧一声令下，便会朝着沧州城发起猛攻。
杨九灵骑着战马，来到中军帐前，见帐门紧闭，忍不住翻身下马，对守卫的士兵问道：“将军还没起身吗？辰时快到了，该下令攻城了。”
士兵躬身回道：“杨大人，将军一早就在帐内看舆图，说有要事商议，让您先进去。”
杨九灵推门走进中军帐，只见陆承钧正站在舆图前，手指在沧州城的标记上反复摩挲，眉头紧锁，神色比昨日凝重了许多。
“将军，将士们都已准备就绪，辰时一到，就能攻城！” 杨九灵走上前，语气里满是期待。
陆承钧却没有回头，只是缓缓开口：“传令下去，攻城暂缓，再等三日。”
“什么？” 杨九灵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将军，咱们不是说好今日辰时攻城吗？现在将士们士气正盛，黄承天又缺粮，正是攻城的好时机啊！”
陆承钧转过身，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我知道。可你想过没有，沧州城这么大，黄承天就算之前粮草紧张，也不可能一点存粮都没有。十万大军，哪怕只有一两日的储备粮，他也能让士兵们在今日保持战斗力。”
他走到杨九灵身边，继续说道：“咱们之前以为他十日断粮，可现在已经过了十五日，他还能让士兵出城挖野菜，说明他手里还有一点余粮。我猜，他肯定料到咱们今日会攻城，这几日必然会把存粮都拿出来，让士兵们吃饱，好应对咱们的进攻。”
杨九灵皱起眉头：“可就算他有存粮，也撑不了几日啊！咱们今日攻城，就算有伤亡，也能拿下沧州！”
“我不想让将士们白白送死。” 陆承钧语气坚定，“二十五万大军，每一个都是爹娘生养的，能减少伤亡，就尽量减少。再等三日，无论他有没有存粮，三日后，他的士兵必然又累又饿，连拿起武器的力气都没有，到时候咱们再攻城，才能真正不战而胜，让将士们少流血。”
他顿了顿，眼神里满是恳切：“九灵，我知道你急着拿下沧州，可咱们不能只看眼前的胜利，还要为将士们的性命着想。这三日，就当是给咱们的士兵养精蓄锐，也给黄承天最后的‘喘息’—— 等他耗尽最后一点力气，咱们再收网。”
杨九灵看着陆承钧坚定的眼神，心里虽急，却也明白他的苦心。陆承钧素来爱兵如子，当年北狄来犯，他为了保护受伤的士兵，曾亲自率军断后，身受重伤也不愿放弃一人。如今他不愿攻城，也是怕将士们白白牺牲。
“末将明白了。” 杨九灵躬身应道，“末这就去传令，让将士们继续休整，加强对城内的监视。”
“嗯。” 陆承钧点头，“另外，让斥候多盯着沧州城，一旦发现有士兵虚弱倒地，或者城内出现混乱，立刻回报。”
“是！” 杨九灵应道，转身快步离去。
很快，“攻城暂缓，再等三日” 的命令传遍了朝廷军大营。士兵们虽有些失望，却也理解陆承钧的用意 —— 毕竟谁也不想在攻城时送命。大营内的气氛渐渐放松下来，士兵们有的坐在地上擦拭武器，有的靠在营帐边休息，只有巡逻队还在不停地在营外巡视。
而此时的沧州城内，气氛却与城外截然不同。
天还没亮，黄承天就已站在西门城墙上，望着城外的朝廷军大营，眼神里满是期待。
韩明璋、林大虎、黄狗儿等人也陆续赶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紧张与兴奋 —— 他们知道，今日是陆承钧攻城的日子，只要顶住这一战，就能让陆承钧知道，他们并非 “缺粮弱旅”。
黄承天站在西门城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城砖，目光紧盯着远处的朝廷军大营。帐内烛火彻夜未熄，他一夜没合眼，从昨日起，城外的异动就没断过，可直到辰时过半，朝廷军依旧没有发起进攻的迹象。
“大帅，辰时都过了，怎么还没动静？” 林大虎攥着沥泉枪，语气里满是焦躁，“难不成陆承钧又耍什么花样？”
黄承天没有回话，只是仔细观察着朝廷军的阵型——士兵们虽列着队，却没有向前推进，投石机也依旧停在原地，只有几个将领模样的人在营前踱步，像是在商议什么。
韩明璋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大帅，依我看，陆承钧怕是猜出咱们城中尚有余粮了。”
“哦？” 黄承天看向他。
韩明璋分析道，“陆承钧征战多年，心思缜密，他或许猜不到咱们有十日粮草，但必然能断定，咱们手里还有撑几日的存粮，所以才迟迟不攻城。”
这话让帐内的将领们都沉默了。黄狗儿皱起眉头：“那他要等到什么时候？咱们总不能一直这么耗着吧？”
“耗，现在是双方都在耗。” 黄承天语气平静下来，眼神却依旧锐利，“咱们不知道他何时攻城，是被动方；可他二十五大军在外，粮草消耗比咱们更甚，也想速战速决。现在比拼的，就是谁更有耐心。”
他顿了顿，转身对沐冠军道：“传令下去，从今日起，士兵们恢复正常吃食—— 咱们得赌，赌陆承钧撑不了太久，赌他这几日就会攻城。”
韩明璋立刻明白过来，点头附和：“大帅说得对。陆承钧爱兵如子，不愿让士兵白白牺牲，可他更清楚，二十五大军在外，每日消耗的粮草是天文数字，洛阳的补给虽能跟上，却也经不起长期拖延。咱们只要稳住，等他先沉不住气，主动权就会回到咱们手里。”
沐冠军躬身应道：“末将这就去安排，确保各营按正常标准发放粮草，绝不泄露真实储备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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