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宣卿觉得一定是自己眼花了,他怎么看到这个油男在笑。
他看向宋怀瓷的穿搭,衬衫配拖鞋,有点怪,但穿在现在宋怀瓷身上却又有种莫名好看的感觉。
而且……
他又看向宋怀瓷的顺毛。
这头发是怎么回事?
不为他的发胶代言了?
感受到蓝宣卿的打量,宋怀瓷也任他看。
反正今后也会见到,若现在露了怯,接下来可该怎么演。
蓝宣卿看着那张带着浅笑的脸,一股不同于以往的熟悉感窜过头脑,却又难以捕捉。
直到电梯门自动将要合上,挡住了那股转瞬即逝的熟悉,蓝宣卿这才侧过头,抬手按住电梯按钮。
电梯门重新打开。
宋怀瓷知道,这次对峙是他赢了。
他走出电梯,转头对前台笑道:“多谢你,小何。”
何洁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胸前的工牌被某人看了去,说道:“不用谢宋总,是我应该的。”
电梯门缓缓关闭,随着跳跃的数字而下降。
宋怀瓷回过头,微微垂眸看向蓝宣卿,蓝宣卿了然般带着宋怀瓷往办公室走去,嘴里汇报着近来的合作:“有一家公司提出了联动,他们家的游戏偏向赛博风格,跟我们目前的游戏都不太适合;明天要合作的那家公司已经把联动的服饰打好版了,如果合作顺利,就能顺利交接……”
听着他平淡清冷的声音,宋怀瓷想到刚刚看到的工牌。
明明叫宣卿,可无论是声音还是长相,都不见温绵柔软之意。
如今近了再看模样,倒是有几分那种醉心书墨的怯怯书生样子,眉眼间的忧郁也跟着透出一股疏离。
宋怀瓷得出结论:这蓝宣卿不太喜欢宋怀辞。
不过,这又和他有何干系?少了些人际关系,宋怀瓷也乐得自在。
跟着蓝宣卿进了办公室,倒是在宋怀瓷意料之中。
格外的整洁,一面大大的落地窗,一架放满各种资料夹牛皮袋的橱柜,一边是办公区,一边是会客区。
几乎一眼望完,宋怀瓷一眼就看到自己的位置,走过去坐在办公桌后的老板椅里。
这张椅子下面还有几个滑轮,黑棕色的牛皮质感很显逼格。
蓝宣卿紧随其后,把桌面上堆放的文件合同拿起来,打开其中一份文件夹递给宋怀瓷,说道:“这份是上个月跟猫斗谈定的合作,今天合同条约下来了,您看看。”
原本,宋怀瓷还有些不安心。
毕竟是宋怀辞一手大办起来的事业,就这样一夜之间甩手给了他这个一问三不知的老古董,岂不是运行没几天就得破产倒闭。
抱着我努力但我不一定会的宋怀瓷接过合同,认真看了看,目光忽然停留在其中一行文字上。
脑海里闪过某块记忆片段,属于过去宋怀辞的种种知识在脑海里进行拼接,使宋怀瓷指着其中破漏,好笑道:“这个违约金和违约条例不太对吧,成意莫不是太够了?”
蓝宣卿拿起合同看了看:“嗯,我记住了。”
宋怀瓷默默松了口气。
就是这样啊!
就是这样啊宋怀辞!
欣赏者互赢啊!你也不想我给你弄垮事业吧?给我发力啊!
我很聪明的,你在脑子里把你的知识教教我,我很快就会了。
欣赏者互赢啊好兄弟!
也许是真的不想自己多年来的艰苦心血被宋怀瓷毁于一旦,只要宋怀瓷接触到跟公司相关的事件,从前过来人所吃过的亏和经历就会夹杂着文书知识融入宋怀瓷的脑子,使他更加明了当前处境和身份所在。
原来他不是皇帝。
啧,真可惜。
不过,宋怀瓷也不是白吹自己的聪明,短短一下午的时间,宋怀瓷已经能够快知识一步,独自理解并确认合同的正规明细了。
一些他没注意到的小漏洞也有蓝宣卿在旁边帮忙填补。
待把一整摞文件合同全部签理完毕,又商讨了一些合作要素后,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沉,城市亮起了漂亮的霓虹灯。
宋怀瓷放松地揉揉手腕,笑看着依旧观察着自己的蓝宣卿,说道:“辛苦了。”
蓝宣卿低眸确认着文件,嘴里应着没什么,目光却停留在那处不一样的签名上。
「宋怀辞」
就像完全变了个人,跟个笑面虎似的,连写下的字体和习惯都不一样了。
字形匀称,笔锋有力,带着毛笔字的运力方法,整体看起来是很漂亮的繁体楷书。
蓝宣卿表面不显,内心却是惊疑:只是十几个小时不见,这人怎么就疯了?跟变了个人一样。
不是蓝宣卿不敢想,而是换了个芯子这种事实在是太过玄幻。
他虽然爱看小说,但自认唯物主义者的他完全无法相信这种事情会降临到他身边。
换做是谁也很难相信吧!
一个一天到晚神经死板的油男老板居然也有人愿意跟他换芯?
如果真有这种神奇的事情发生,蓝宣卿愿意为那位勇者桀骜不羁的倒霉灵魂点蜡。
好眼光,太会挑了。
而那位倒霉灵魂正笑盈盈地问他:“蓝秘书,我热,可以帮我打扇吗?”
蓝宣卿淡淡看他一眼。
果然,神经的人永远都是神经,只是变着花样作妖而已。
他拿起桌面上的空调遥控打开了空调,说道:“老板,这样比扇风更凉快。”
宋怀瓷看向开始运转的空调,感受着丝丝缕缕的凉风从打开的“扇叶”中吹出,宋怀瓷表示又学会了。
蓝宣卿看看手机上的行程安排,说道:“老板,除了明天的合作碰面,一周后还会有一场商业酒会。”
宋怀瓷听毕,垂眸思考。
蓝宣卿以为他又不愿意去,迫于牛马精神,他只好再补充道:“您不用多说什么,只要到场露个脸就好。
这场酒会重点的是宣传各家的新资本,吸引他方的投资合作,而我们新游戏的技术渲染,我会负责代为上台的。”
要不是宋怀辞觉得出头露面不是他这种大老板应该做的,而且名声也不大好,这才每次都苦了蓝宣卿这个社恐。
以往说到这个份上,他这位老板就会不情不愿地点头应下。
但现在坐着的,可是从卷中卷的翰林院爬出头的宋怀瓷。
他看向蓝宣卿,微笑询问道:“把要宣传的内容给我看看?”
蓝宣卿把目光从手机备忘录移开,看了宋怀瓷一眼,有些意外,语气却依旧平静,应道:“当然。”
他走出办公室,在自己的独立办公室拿起笔记本电脑。
打开电脑,导开准备好的发表宣词,简略看了一遍后才带着电脑回到办公室。
蓝宣卿早已把发表宣词背熟了,再看一遍不过是怕某人挑刺罢了。
门板传来轻敲,宋怀瓷抬头看着去而复返的蓝宣卿。
看着他手里抱着的两块拼接在一起的白板,宋怀瓷记得他也有一个。
里面还有未写完的合同书。
但经过今天这一趟经历,他已经能够独立拟完把宋怀辞熬死的合同书。
蓝宣卿注意到宋怀瓷手里签好的合同书,他把笔记本电脑放在宋怀瓷身前,双指滑动触摸板下拉发表宣词,说道:“老板,这些是这次酒会的宣词。合同书有什么问题吗?”
宋怀瓷总不能说自己是在复习知识点吧。
他动作自然地放下合同书,如无其事地摇摇头:“没有问题。”
宋怀瓷看着电脑里的文案宣词,里面详细介绍了这次碧上开发的新游戏和其优点,之中,碧上最新研究成功的技术渲染是这次酒会宣传的要点,只为吸引更多外包合作与投资。
而宋怀瓷要做的,就是记住里面的详情要素,这次的商业酒会将由他进行讲解宣传。
如果不能主事扛起责任,那还当什么当家主?
他学着刚刚蓝怀卿的手势,双指并拢,在他看不懂的种种按键下方,那块不大不小的方形里上滑。
白板上的文字果然随着上移。
他一边看一边默背着这份文案,宋怀辞的知识也时不时蹦出来,为他解疑释惑、分条缕析。
用了十分钟,宋怀瓷彻底背下来这篇近两千字的生涩文案。
里面的解释与介绍言简意明,倒是符合蓝宣卿话少沉闷的印象,确是为他自己上台宣讲而准备的。
宋怀瓷看向从始至终默默站在一边的蓝宣卿,有些刮眼相看。
从前宋怀瓷处理公文时总会忘却时间,候在身旁磨墨的小厮时不时就会动一动,缓解站僵的脚板,打断唤回宋怀瓷的专注,宋怀瓷不得不挥手让他下去。
这蓝宣卿倒是一声不吭,一点小动作都没有,让他安安稳稳地默背完一整篇文案。
他眼中划过满意,唇角便下意识随着放松的心情上翘。
蓝宣卿被这张笑颜对得一怔。
没有了从前刻板形象的拘束,蓝宣卿觉得,眼前的宋怀辞多了几分清爽感,发丝自然蓬松,衣着也轻快简单,不再像从前那样,透着一股油腻和厚重。
恢复了点从前蓝宣卿入职前就被迷了眼的美貌。
就是可惜。
神经永远都是神经,眼前这人再好看,也是那个屁事还多的古怪老板。
都是帅得惊为天人的脸,怎么他喜欢的人就又温柔又聪明,名字也就差了一个字,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蓝秘书?”
见蓝宣卿回过神,宋怀瓷再次耐心问道:“这次的酒会由我上台宣传,不过会借用你的才华,可以吗?”
他用指尖点了点电脑屏幕。
蓝宣卿暗讶宋怀瓷的提议,但还是尽到一个秘书的本分:“如果您愿意上台宣传就更好了,为您提供帮助是我的工作,我把这篇宣词导给您。”
宋怀瓷笑着摇摇头。
看蓝宣卿眼有不解,他便解释道:“你做得很好,把游戏的优点简化在一起,语词简明易懂,但因为这些东西其他人也懂,不足为奇,所以把侧重点放在了新技术上,没有用繁琐的无用修辞,只是大体提明了要点:「这东西目前只有我们有且会」。”
他靠在椅背上,身姿放松,眉心舒展微抬,看着蓝宣卿的眼睛又弯了个弧度:“你做得很好,这是你的本事,但不是我的。
你的这篇东西给了我解释,让我更加了解我们游戏的技术与逻辑,做得不错,我希望能以你这篇文章为基底,容我重新构写我自己的宣词,可以吗?”
他在征求我的……授权?
蓝宣卿一时间不懂宋怀瓷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了。
他需要这篇文案,他就拿去就行了,左右也不过是他为工作而写的义务,整个公司都是他宋怀辞的,别说是这篇微不足道的发表宣词了。
如果按照正常公司的流程,为上司代写台讲文本也算是蓝宣卿的工作之一,这并不是什么需要他一个秘书许可的事情。
他也确实这样说了:“这本来就是为您写的,您需要就好。”
宋怀瓷不这么认为:“这是替手。这是你的才华,而不是我的。我什么都不会,不是吗?”
蓝宣卿暗暗腹诽:能开这么大一家公司还说什么都不会,少在我面前凡尔赛了。
宋怀瓷也不跟他争了,他虽然目前什么都不会,但讲究行事坦荡,还沦落不到需要剽窃着别人的东西、踩着别人的风光出头。
虽然连这具外壳都不是自己的。
他揉揉太阳穴,感受着挤满了还未来得及消化知识的大脑,心绪一时间有点低落。
想起从前那段风光未来就这么消失得一干二净,宋怀瓷心中自嘲:我就剩你了老伙计。
他问蓝宣卿:“什么时候了?”
蓝宣卿扭头看向对面墙上的时钟:“刚好晚上八点了老板。”
宋怀瓷挥挥手:“下去吧,辛苦你了。”
蓝宣卿终于挺到了下班,肩膀微微下垮,合上笔记本电脑,收拾好桌面上的合同,抱着一堆东西离开了办公室。
等脚步声走远了,宋怀瓷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蓝宣卿刚刚看的时钟前,看着上面二长一短的三根针。
其中最短的一根指向了一个奇怪的符号,宋怀瓷记得下午来的时候,这根最短的针不是停留在这里。
如果按照这个世界的逻辑,这里的时间并不是用时辰表达的,而是数字,那这个奇怪的符号就是刚刚蓝宣卿说的8点了。
他顺着走过的秒针看向8上面另一个奇怪符号,按照数字的递进,这个符号应该就是杜姐上午说的9点。
宋怀瓷按照这个逻辑看了一圈时钟,记下了这份更为简单的数字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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