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阳光穿过巨大的落地窗，将庄园客厅内的尘埃照得纤毫毕现。
圣女艾莉西亚独自一人，站在客厅的中央。
她已经换下了一身繁复的圣职长袍，只穿着一件素白色的长裙。
没有了圣冠的点缀，她那头耀眼的金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却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显得有些枯槁。
她脸上那份属于圣女的，神圣不可侵犯的高傲已经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憔悴，眼眶下是无法用妆容掩盖的淡淡青黑。
她像一朵在暴风雨中被摧残了一夜的百合花，失去了所有的骄傲，只剩下脆弱的挣扎。
看到沈亦从楼梯上走下来，她紧紧抿着嘴唇，苍白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凸起。
在沈亦走到她面前时，艾莉西亚做出了一个让任何圣廷信徒看到都会信仰崩塌的动作。
她对着沈亦，深深地弯下了腰，行了一个近乎九十度的鞠躬。
金色的发丝从她的肩头滑落，遮住了她此刻所有的表情。
“沈先生，请您原谅我们之前的无知与鲁莽。”
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沙哑，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沉重的份量。
“我，艾莉西亚，以圣廷当代圣女的名义，代表整个圣廷，恳求您的帮助。”
沈亦没有去扶她，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他知道，这一躬，是为整个圣廷而拜，也是为她自己那即将断绝的生机而拜。
他需要她自己直起身。
过了许久，艾莉西亚才缓缓地，重新站直了身体。
她抬起头，那双湛蓝色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绝望的死水，却又在死水深处，燃起了一簇名为希望的，微弱火苗。
“圣廷的诅咒，并非来自所谓的异端，也不是信仰的动摇。”
艾莉西亚的坦白，像是在揭开自己身上最丑陋的伤疤。
“它代代相传，从第一位圣女开始，就烙印在了我们的血脉与灵魂之中。”
“每一代圣女，都会在获得所谓‘神性’的瞬间，被这股力量开始侵蚀。我们的生命，我们的灵魂，都会被它当作养料，直到被彻底吸干，在无尽的痛苦中死去。”
她顿了顿，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我们尝试过反抗，耗费了数百年的时间，动用了圣廷所有的力量去追查源头。但所有的线索，最终都指向了一个我们根本无法抗衡，甚至连名字都只敢在最绝密的典籍中记载的存在。”
艾莉西亚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才吐出那个让她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名字。
“修炼界的……万法仙门。”
万法仙门。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沈亦的心中荡起了层层涟漪。
天剑宗。
万法仙门。
修炼界内部，果然并非铁板一块，而是派系林立，互相倾轧。
看来，所谓的修炼界，也并非自己想象中那般超然物外。
他们同样有欲望，有争斗，甚至手段比世俗界更加残酷，布局更加深远。
“我可以帮助你们圣廷，摆脱这个诅咒。”
沈亦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艾莉西亚的耳中，让她濒临崩溃的精神为之一振。
“但，我不是免费的。看你愿不愿意付出代价了！”
艾莉西亚猛地抬头，急切地说道。
“任何代价！只要您能帮助圣廷摆脱这宿命的诅咒，圣廷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沈亦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我要知道关于万法仙门的一切情报。他们的历史，他们的功法，他们的人员构成，他们在世俗界的全部据点和所有布置。”
“第二，我要你们圣廷在世俗界的情报网络。从现在开始，它要为我服务，帮我查一件事。”
艾莉西亚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立刻就给出了答复。
“可以！”
“圣廷数千年来积累的所有关于万法仙门的秘闻，我会全部整理给您。我们在世俗界的情报网，也立刻向您开放最高权限。”
她的回答果断而决绝。
为了活下去，为了让圣廷摆脱被当成“血食”的命运，她可以抛弃一切不必要的尊严与矜持。
就在两人即将达成初步共识的瞬间。
“不行！”
一声愤怒的爆喝，从别墅大门的方向传来。
红衣大主教格雷戈里，带着两名面色不善的圣殿骑士，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他的脸上布满了无法遏制的怒火与失望，像一头被触怒的雄狮。
他直直地冲到艾莉西亚面前，伸手指着沈亦，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
“圣女殿下！您怎么能相信这个东方异端！”
“他是在蛊惑您！他想窃取我主的荣光，玷污圣廷的纯洁！您正在将圣廷引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艾莉西亚的脸色，在格雷戈里闯入的瞬间，就沉了下来。
她看着眼前这个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红衣大主教，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了身为圣女的威严与强硬。
“格雷戈里。”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
“这是我的决定。也是圣廷的决定。”
“如果你再质疑我的判断，我就将你的行为，视作违抗神谕！”
格雷戈里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他不敢相信，那个一向温和、对他言听计从的圣女殿下，此刻会用如此强硬的姿态来面对他。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
但接触到艾莉西亚那不容置喙的冰冷眼神，他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是，殿下。”
他极其不甘地低下了头，缓缓后退。
格雷戈里带着人，脸色铁青地退出了别墅。
但在他转身离开的瞬间，他眼中那份属于信徒的狂热褪去，闪过了一丝阴冷到极点的狠毒。
他悄无声息地，从怀中取出一个造型古朴的十字架通讯器。
他的手指在上面快速按动，发出了一条经过最高级别加密的信息。
“计划有变，目标与东方异端达成合作。东方异端实力远超预计，疑似与天剑宗有关。请求‘神罚使者’，降临东方，执行神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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