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植园的清晨结了层薄霜,菜畦里的萝卜缨子裹着白,像撒了把碎盐。念秋踩着木凳扒着窗台看,小嘴里呼出的白气在玻璃上凝成雾,他用手指画着歪歪扭扭的圈,突然喊:“爹!萝卜叶子变白了!是不是冻坏了?”
蒙烈正往独轮车上装空筐,闻言回头笑:“那是霜,不是冻坏了。经霜的萝卜才甜呢,今天正好拔出来,分给街坊们。”他把流萤石剑往车把上一挂,剑穗的红绸在霜气里晃,“快下来,带你去体验‘分粮’,王大娘说这是老规矩,秋收的粮食得大伙分着吃才香。”
念秋赶紧蹬着小短腿爬下木凳,抓起墙角的小竹筐——这是他昨天特意刷干净的,说要装最红的萝卜。丫丫从灶房出来,手里捧着个布包,里面是刚蒸好的红薯,冒着热气:“先垫垫肚子,拔萝卜费力气。”她往念秋兜里塞了块,“给王大娘和陈默娘也带两块,她们爱吃热乎的。”
萝卜地就在灵植园东头,蒙烈挥着锄头刨土,“噗”的一声,带着泥的萝卜从土里滚出来,红皮白肉,圆滚滚的像个小灯笼。念秋蹲在旁边,学着用小铲子扒土,手指被霜气冻得通红,却扒得格外认真,时不时举着半露的萝卜喊:“爹!这个大!”
“小心点,别把萝卜皮铲破了。”丫丫蹲下来帮他,指尖碰着他冰凉的小手,赶紧往他手心里哈气,“冷不冷?要不先去旁边歇会儿?”
“不冷!”念秋使劲摇头,小脸上沾着泥,像只刚从土里钻出来的小獾,“我要拔最大的萝卜,给陈默哥送去,他上次说要腌萝卜干。”
正说着,王大娘挎着竹篮走来,篮子里装着把镰刀和几个空坛子。“我就说今早听着动静,果然在拔萝卜。”她笑着往念秋手里塞了块姜糖,“含着暖暖身子,你林叔在家刷坛子呢,说要腌两坛酸萝卜,冬天配粥吃。”
念秋含着糖,举着刚拔的萝卜给王大娘看:“大娘你看,这个有没有你家腌菜的坛子大?”
王大娘笑得眼角堆起皱纹:“比坛子还大!够咱们灵植园的人吃两顿了。”她帮着把萝卜上的泥蹭掉,放进蒙烈的筐里,“这萝卜长得周正,是蒙烈侍弄得好,上半年你往地里掺的腐叶土没白费。”
蒙烈擦了把额头的汗——虽然天冷,干活还是热的。“去年冬天积的腐叶土够肥,”他往独轮车上装萝卜,“等会儿给李大爷送几个,他牙口不好,这萝卜炖着吃软和。”
日头爬到头顶时,萝卜已经拔了大半筐。念秋的小竹筐也装了半满,都是他挑的“长得最俊”的萝卜,红通通的在筐里挤着,像堆小太阳。陈默背着药篓路过,看见他们在分萝卜,赶紧放下药篓帮忙。
“我娘说要晒萝卜丝,”他拿起个细长的萝卜比划,“这种长条形的晒出来匀净。”他往念秋筐里放了个带缨子的小萝卜,“这个给你玩,像不像小娃娃?”
那萝卜顶着翠绿的缨子,确实像个扎小辫的娃娃。念秋立刻把它捧在手里,用袖子擦得干干净净,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我要把它当宝贝养着。”
分萝卜的时候格外热闹。李大爷拄着拐杖来挑萝卜,念秋非要给他选个最大的,用小胳膊抱着送过去,累得吭哧吭哧;陈默娘拎着坛子来装萝卜,念秋帮着往坛子里摆,嘴里念叨“要摆整齐才好看”;豆丫头跑过来,说要拿萝卜喂她家的小黄狗,被王大娘笑着打了下手背:“这是给人吃的,给狗吃白菜帮子去。”
独轮车渐渐空了,蒙烈留了些品相最好的萝卜,打算晚上炖萝卜排骨汤。念秋的小竹筐也空了,怀里却还揣着那个“小娃娃”萝卜,沾了不少他的体温,霜气早就化了,红皮透着水润。
“累坏了吧?”丫丫掏出帕子给念秋擦脸,把他冻得发红的耳朵捂在手里,“回家给你煮萝卜汤,放你爱吃的粉丝。”
念秋摇摇头,突然指着灵植园深处喊:“娘你看,同心草上也有霜!”
众人望去,那片同心草果然裹着层白霜,紫色的花串在霜气里微微垂着,倒比平时多了几分韧劲。念秋挣脱丫丫的手,跑到同心草边,小心翼翼地把“小娃娃”萝卜放在草丛里,像是在给草儿送礼物。
“它们也会冷吗?”他仰起头问蒙烈。
蒙烈走过去,摸了摸同心草的叶子,霜花在他掌心化了,留下点湿痕。“它们不怕冷,”他轻声说,“经了霜,根才扎得更深,明年春天长得更旺。”
念秋似懂非懂,却学着蒙烈的样子,轻轻摸了摸草叶,小嘴里嘟囔着:“要长高高哦。”
夕阳把灵植园染成了金红色,分完的萝卜筐倒扣在地上,蒙烈的独轮车靠在篱笆边,念秋的小竹筐挂在车把上,晃悠悠的像个调皮的音符。丫丫往灶膛里添了柴,锅里的萝卜汤“咕嘟”冒泡,香气混着窗外的霜气漫开来,暖得人心头发颤。
蒙烈看着念秋趴在桌边,盯着锅里翻滚的萝卜,小脸上满是期待,突然想起娘日记里的话:“分粮不是为了凑数,是为了让日子像这萝卜一样,你想着我,我惦记你,才会甜到心里。”
他低头笑了笑,往灶膛里又添了根柴。火苗“噼啪”跳着,映着墙上一家三口的影子,也映着窗外那片裹着薄霜的同心草——它们在夜色里静静待着,像在守护着这个院子里,所有关于分享与牵挂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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