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家立刻转身，朝门外做了个手势。
人群开始有序地涌入客厅。
偌大的空间很快站满了人，却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凝重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
南京九终于放下那只被他敲击许久的玻璃杯。
他站起身，没有立即理会那群人，而是先走到僵在原地的宁肆意身边。
他伸手不是温柔地牵起，是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一把将她拉过来。
随即坐回沙发，将她牢牢禁锢在自己腿上。
“你干什么！”宁肆意惊呼一声，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他铁钳般的手臂紧紧锁住腰身。
他无视她的反抗。
用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脸，将那张带着泪痕的小脸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
“都给我抬起头！”他的声音因压抑而嘶哑，布满血丝的双眼如烙铁般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众人齐刷刷抬头，目光瞬间聚焦在宁肆意脸上。
那一道道视线让她难堪至极，下意识想闭眼躲藏，却被他牢牢钳制着无法逃避。
“看清楚这张脸！”
南京九几乎是咬着牙说，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碾磨出来，“都给我牢牢刻在脑子里！”
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
“从今天起，你们的眼睛就是我的眼睛！我要你们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看着她！无论在卧室，餐厅，花园，哪怕是浴室门口，我要确保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她都必须出现在至少一个人的视线里！”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带着毁灭性的决绝：
“如果谁让她在自己当值的时候，哪怕消失一秒，哪怕只是看不见她一秒钟……”
南京九刻意停顿，那瞬间的寂静比任何咆哮都更可怕。
“后果，”
他缓缓吐出这两个字，冰冷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你们所有人，都承担不起。明白了吗？”
“是，先生！”李管家率先躬身回应。
“是，南总！”近百人齐声应答，声音在客厅里回荡，更添肃杀之气。
这整齐划一的回应成了压垮宁肆意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在他怀里猛地挣扎起来。
不顾一切地甩开他捏着下巴的手，用手肘狠狠顶开他环在腰间的臂膀。
“南京九！你够了！”她从他腿上跳下来，踉跄一步站稳。
转身直面着他，胸口因激动而剧烈起伏。
此刻她脸上不再有惊慌和哀求，只剩下被逼到绝境的愤怒和无力。
“你这样做，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她的声音清晰坚定，回荡在寂静的客厅里。
南京九坐在沙发上抬眸看她，眼中的赤红未退，阴鸷的神情又冷了几分。
“意义？”他嗤笑一声，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意义就是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消失！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我也要抓住！”
“你抓不住的！”宁肆意声音发颤，泪水再次涌上，这次是因为愤怒和悲哀。
“如果那股力量真要带我走，就算你把全世界的人都叫来盯着我也没用！这就像想用手拦住阳光，用篮子打捞流水一样徒劳！”
她指着周围黑压压的人群，声音带着哭腔：
“你把他们摆在这里像监视犯人一样监视我，除了让我感到窒息和绝望，还能有什么作用？难道我连上厕所，洗澡都要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吗？南京九，这不是保护，是折磨！对我是折磨，对你自己也是折磨！”
南京九的脸色在她一句句控诉中越来越白。
他下颌紧绷，猛地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
“那你要我怎么做？！”他失控地低吼，理智的弦终于崩断。
“难道要我什么都不做，就坐在这里笑着看你一点点变得透明，最后彻底消失吗？我做不到！宁肆意，我做不到！”
“那就试着相信我啊！”
宁肆意仰着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相信我比任何人都想留下来！相信我是真的爱你，而不是用这种让我失去尊严和自由的方式！”
她用力想抽回手，却徒劳无功。
两人如同受伤的困兽，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峙着。
一个偏执绝望，一个悲愤无助。
“……你说得对。”他突然扯出一抹没有笑意的弧度，眼神冰冷地扫过她，“或许…是没用。”
他承认了，但这承认背后，是更深的暗流。
“我有点事，”他移开视线，语气淡漠得像在谈论天气，“要出去一趟。”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宁肆意愣住了。
预想中的激烈争吵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不安的死寂。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那眼神复杂得让她读不懂。
“你……”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好好休息。”
还没等宁肆意反应过来，没等她问出“你要去哪里”，南京九已经决绝地转身。
背影挺拔却带着说不出的孤寂，迈着沉稳的步伐朝门口走去。
经过垂手恭立的李管家身边时，他脚步未停。
只留下一句命令，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把人看好。”
没有多余的字眼，没有情绪的起伏，就像在交代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公事。
然后，在宁肆意怔忪的注视下，在近百人屏息的寂静中。
他拉开厚重的门，身影融入门外刺眼的光线中，随即消失在门后。
“砰”的一声轻响，门被合上。
仿佛一个开关被按下，客厅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无处不在的视线。
宁肆意独自站在客厅中央。
被黑压压的人群包围着，像个被遗落在舞台中央的提线木偶，无所适从。
李管家上前一步，依旧是那副恭敬的姿态，语气却不容拒绝：
“宁小姐，先生嘱咐过了，还请您好好休息。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我们。”
宁肆意看着那扇已经关上的门，想着南京九最后那冷漠疏离的背影。
心里又酸又胀，还夹杂着一丝说不清的委屈。
她忽然对着空荡荡的门口方向，用力地，孩子气地“哼！”了一声。
撅起的唇瓣几乎能挂住油瓶。
然后，她不再理会身后那令人窒息的“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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