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草原已经褪去盛夏的浓绿，牧草尖儿染了层浅黄，风裹着晒干的草香掠过蒙古包顶时，陈默正蹲在牧场边缘的小河边，手里捏着个玻璃试管，小心翼翼地接了半管河水。试管里的水澄澈透亮，能清晰看见底部细沙，他对着阳光晃了晃，嘴角终于露出点踏实的笑——这趟带着音乐会收益来草原，总算没辜负当初台下那些观众的期待。 三个月前，他在市里办了场“草原之声”公益音乐会，吉他弹唱的《牧歌》让台下不少人红了眼，最终票房加捐赠凑了二十多万。当时他就跟来捧场的牧民代表老额吉承诺：“这钱一分不挪用，全用来帮草原做事。”如今，这笔钱终于要落地成1000棵耐旱树苗，还有五座能防污染的生态厕所。 “陈默兄弟，苗圃的车到了！”远处传来牧民巴图的吆喝声，陈默赶紧把试管收好，起身往牧场入口跑。只见三辆蓝色卡车停在铁丝网外，车斗里码着齐整的树苗，根部裹着湿润的草绳，上面还沾着新鲜的泥土。苗圃老板老张从驾驶室下来，手里攥着张树苗清单，递过来时指了指最前面那车：“你要的沙棘和杨柴都在这儿，沙棘耐旱还能固沙，杨柴根系密，适合种在河岸边上，都是咱本地最皮实的品种。” 陈默接过清单仔细核对，每棵树苗的高度、地径都标得清清楚楚，他蹲下身掀开一棵沙棘的草绳，指尖触到饱满的根系，还能感觉到潮气：“根系保护得不错，没干着。”老张笑着拍了拍车斗：“你千叮咛万嘱咐要保水，我特意让工人出发前浇了遍透水，还用塑料布盖了车斗，就怕路上晒蔫了。” 巴图已经喊了七八个牧民过来帮忙，大家抱着树苗往预先划定的种植区走，脚步轻得像怕碰疼了嫩芽。陈默跟着他们走到河岸东侧的空地上，这里之前因为过度放牧露了块斑秃，黄沙偶尔会被风吹进河里。他掏出卷尺量了量，按两米一棵的间距在地上用石灰画了圈：“就按这个距离种，沙棘种外圈挡风沙，杨柴种里圈护河岸，这样既能固沙，又能保护河水不被泥沙淤塞。” 老额吉拄着拐杖走过来，手里端着碗奶茶递给陈默：“孩子，歇会儿再忙。以前咱草原的河也这么清，后来有些牧户的厕所离河近，下雨时污水流进河里，牛羊喝了都闹过肚子。”陈默接过奶茶，温热的瓷碗暖了手心，他看向不远处几座低矮的土厕所，眉头轻轻皱了——那些传统旱厕没有防渗措施，排泄物渗透到地下后，很容易顺着土壤缝隙污染地下水，这也是他坚持要建生态厕所的原因。 当天下午，建厕所的施工队也到了。领头的王工拿出设计图时，陈默特意把老额吉和巴图都叫过来：“大家看看，有不合适的地方咱现在改。”图纸上的生态厕所是三格化粪池结构，最底下铺着两层高密度聚乙烯防渗膜，池壁还加了钢筋加固。老额吉凑过去看了半天，指着“防渗膜”的标注问：“这东西能挡住污水吗？别像以前那样，渗到地下还得污染水。” 王工赶紧解释：“大妈您放心，这膜厚度有1.5毫米，耐穿刺还抗老化，铺的时候会用热风枪把接缝焊死，连蚂蚁洞都钻不进去。而且三格池能把排泄物分解成清水和有机肥，清水能浇地，有机肥还能肥草原，一点不浪费。”陈默跟着补充：“我专门查过，这种设备在内蒙古其他牧场用过，检测过地下水，一点污染都没有。”老额吉这才点了点头，笑着说：“那就好，咱草原的水金贵，可不能再糟蹋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陈默几乎天天泡在工地和种植区。每天天不亮，他就先去树苗种植区转一圈，蹲下来看看草绳里的根系有没有干，要是发现有树苗叶子发蔫，立刻喊巴图一起浇水。有天早上，他发现几棵沙棘的叶子卷了边，赶紧掀开草绳，原来根部的泥土被风吹干了，他立马让人提来河水，慢慢浇透根系，又在周围铺了层碎草保湿：“这几棵得盯着点，要是活不了，咱还得补苗。” 建厕所的工地更是他重点盯防的地方。铺防渗膜那天，王工刚把第一卷膜展开，陈默就蹲下来摸了摸膜的厚度，又看了看接缝处的焊接设备：“王工，焊的时候一定要慢，每米都得检查，我带了检测仪，焊完咱得测密封性。”王工知道他认死理，笑着说：“放心，我让工人每焊五十厘米就停一下，你随时检查。”等到中午焊完第一块接缝，陈默拿出密封性检测仪，把探头贴在接缝处，屏幕上显示“无泄漏”时，他才松了口气。 有天下午，施工队图省事，想把搅拌水泥的废水直接倒在河边。陈默刚好撞见，赶紧跑过去拦住：“这水不能倒这儿！里面有水泥浆，流进河里会堵河床，还会污染水。”工人有些不耐烦：“就一点水，没事的。”陈默没让步，转身去蒙古包拿了两个大桶：“先倒桶里，等水沉淀了，清的水浇树，沉渣拉去远处的空地埋了。”巴图也过来帮腔：“陈默兄弟说得对，咱不能为了建厕所，反倒污染了河。”工人见牧民也帮着说话，只好把废水倒进桶里。 半个月后，1000棵树苗全都种在了河岸两侧，嫩绿的新芽从枝头冒出来，风一吹，叶子轻轻晃动，像是在跟草原打招呼。五座生态厕所也建好了，白色的外墙配着蓝色的屋顶，跟草原的蓝天相映成趣。老额吉第一个走进厕所，看着干净的地面和通风的窗户，笑着说：“比以前的土厕所干净多了，还没味儿。” 陈默又去小河边接了管河水，跟之前的样本对比，还是一样澄澈。他把试管递给老额吉：“您看，水还是这么清，以后咱草原的水，只会越来越干净。”老额吉捧着试管，对着阳光看了半天，眼里闪着光：“多亏了你，还有那些听音乐会的好心人，咱草原才能越来越好。” 傍晚时分，牧民们杀了羊，在蒙古包前摆了宴席。陈默坐在篝火旁，看着远处的树苗在暮色里连成一片，心里格外踏实。他掏出手机，给音乐会的主办方发了张照片——照片里，牧民们围着生态厕所笑着，身后的树苗迎着晚风，小河在夕阳下泛着金光。他在消息里写道：“音乐会的收益都用在了实处，草原的生态在慢慢变好，谢谢大家的支持。” 篝火渐渐旺起来，巴图弹起了马头琴，老额吉唱起了《牧歌》，歌声顺着风飘向远方，掠过刚种下的树苗，掠过清澈的小河，也掠过那些为草原生态努力的人们心里。陈默知道，这1000棵树苗和五座生态厕所只是开始，未来，还会有更多人关注草原，守护这片蓝天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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