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落霞山庄归来后,裴清的生活更加的丰富多彩起来。
苏府高墙内的日子仿佛一潭死水,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流汹涌。
裴清一面通过系统悄无声息地执行着扳倒苏明远的计划,将那些精心搜集的罪证,通过隐秘的渠道,一点点导向苏明远的政敌手中。
另一面,他则全心投入地与叶芷凝进行着一场“纸上谈情”。
叶芷凝的信,充满江湖儿女的直率与关切,她会分享沿途见闻,诉说武学心得,字里行间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日渐加深的情愫。
裴清的回信,则完美契合着“苏辞玉”的人设——初始是羞涩的、克制的,带着对高墙外世界的向往与好奇;渐渐地,在叶芷凝热情真诚的感染下,他开始“敞开心扉”,字句间流露出依赖与朦胧的爱慕。
他会将晒干的花瓣夹在信笺中,会小心翼翼地询问“江湖风大,少主可添衣?”,会在夜深人静时,写下“见字如面,盼君安”这样缠绵的话语。
甚至将自己自幼佩戴的一枚羊脂白玉平安扣,作为信物随信送出,寓意“平安”与“思念”。
系统看着又一封“情意绵绵”的信件被送出去,忍不住嘀咕:“宿主,你们这信写得……是不是有点太露骨了?‘盼君安’、‘见字如面’这种话都出来了,会不会崩了清纯内敛的人设啊?”
裴清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袖,眼神平静无波:“你错了。‘苏辞玉’一个常年被禁锢、缺乏关爱和选择的少年,被叶芷凝这样阳光正直、又尊重他的少女吸引,进而产生依赖和爱慕,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他又不傻,很清楚自己只是母亲手中的筹码。如今出现一个有能力、有背景,又似乎真心待他的人,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他怎么可能不紧紧抓住?表现出情窦初开、日渐沉沦,才是合乎逻辑的。他当然要好好把握这根救命稻草。”
正如裴清所料,叶芷凝在一次次书信往来中,情感迅速升温。
她珍藏着每一封带着淡雅墨香的信笺,反复阅读,脑海中勾勒着少年执笔书写时的温柔模样。
她越来越期待与他的下一次见面,甚至开始幻想将来带他纵马江湖、看遍山河的景象。
裴清也将“情窦初开”演绎得淋漓尽致。收到回信时,他会独自在窗前反复阅读,指尖轻抚过字迹,唇角不自觉扬起温柔的弧度,耳根泛起淡淡的红晕。
那枚送出的平安扣空悬的位置,也被他时而触碰,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思念。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像是一个陷入爱河的少年。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涌动。因上次与叶庄主未能达成明确协议,苏明远已打算放弃落霞山庄这条线,转而物色其他更有“价值”的联姻对象。
当苏明远再次命令裴清盛装打扮,准备带他去拜访一位手握实权的兵部官员时,一直逆来顺受的少年,第一次显露出了反抗的姿态。
苏辞玉跪在地上,单薄的身躯微微发抖,却倔强地抬起头,声音虽轻却清晰:“母亲……玉儿、玉儿不想去……”
苏明远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眼神阴鸷:“混账!由得你想不想?别忘了你的身份!苏家养你这么多年,就是让你在这关键时刻忤逆我的吗?!”
裴清不再多言,只是跪在那里,肩膀微微耸动,无声地落泪,将一种绝望的哀伤渲染到极致。
苏明远见他如此“冥顽不灵”,彻底失去耐心,厉声下令:“看来是我平日太纵着你了!从今日起,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许踏出这院子半步!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来见我!” 说罢,拂袖而去,命人锁住院门,严加看管。
被囚禁在熟悉的四方庭院里,裴清脸上却不见多少惊慌。
他寻了个机会,避开看守,将一封早已准备好的、字迹因“悲伤”而略显潦草、信纸上甚至还晕开几处“泪痕”的信,塞给了那个一直对他心存怜悯的侍男,低声哀求,声音哽咽:“帮帮我……把这信,务必交到落霞山庄叶少主手中……求你了……”
侍男冒险将信送出。
叶芷凝收到信时,正在练剑。
展开信纸,那字里行间的无助、恐惧、对命运的控诉以及对她的深切思念与最后期盼,像一把利刃刺入她的心扉——
“玉此生如浮萍,唯凝乃心之所系,然命运弄人,恐难再晤……”。
叶芷凝又惊又怒,心仿佛被狠狠揪住。她一刻也等不了,立刻冲到母亲叶英的书房。
叶芷凝语气急切,带着一丝颤抖:“母亲!求您去苏家提亲吧!辞玉他……他为了反抗嫁与他人,被他母亲关起来了!我们再不去,他就真的要被推入火坑了!”
叶英放下手中的江湖邸报,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看着女儿:“凝儿,你糊涂!”
她语气沉肃,“苏明远此人,趋炎附势,唯利是图,其心不正。如今朝廷与江湖关系敏感,我们落霞山庄若在此时与苏家结亲,无异于主动卷入朝堂纷争,后果不堪设想!而且,那苏辞玉,分明就是她精心培养,待价而沽的筹码,我们何必去蹚这浑水?”
叶芷凝激动地反驳,眼圈泛红:“可是母亲!辞玉他是无辜的啊!他那么纯净善良,凭什么要成为他们权力交易的牺牲品?!”
叶英叹了口气,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现实:“他是无辜,但这就是他的命。这世间无可奈何之事太多,我们纵有怜悯之心,也无法改变这一切。孩子,我知你对他容貌有几分喜爱,但天下貌美贤良的男子何其多,各大门派世家适龄的公子,只要你喜欢,母亲都可以为你求娶,为何偏偏非他不可?”
“为何非他不可……”叶芷凝喃喃重复着母亲的话,眼前浮现的却是少年含泪带笑的眼睛,是他信中那句“唯凝乃心之所系”。
母亲那些权衡利弊的道理,此刻在她听来如此冰冷刺骨、不近人情。
叶芷凝抬起头,眼中泪水滚落,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因为别人都不是他!我只要辞玉!”
话音未落,她再也无法停留,转身狠狠推开房门,不顾身后母亲的喝止,像一阵风般冲了出去。
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去救他!立刻!马上!无论如何,她绝不能让他独自面对那冰冷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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