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洪武年
金陵城的紫禁城内，朱元璋正在审阅奏折。
从内阁递上来的折子，老朱看的都特别的仔细。
一般的事情，现在已经不需要大明皇帝亲自过手。
但反过来说，需要过手的内容，每一个都事关重大。
“南边的折子？”
刚刚解决了下一年治理黄河的奏折，老朱只觉得心累。
以前老朱不觉得累，因为他每天机械式的要重复太多的奏折。
但是自从内阁建立之后，繁琐重复的琐事，基本都被内阁处理掉了。
这种重复的事情，建立档案，设立大差不差的‘标准答案’，完全可以成为惯例。
内阁处理起来，只会越来越效率。
这样一来，老朱就能把精力，更多的放在重要的事情上面。
可如此一来，老朱要花费的心力也更多了。
好在，老朱和朱标倒是成为了互相配合的父子档。
朱标在的时候，大事基本都让朱标去处理。
朱标不在的时候，老朱顶上去。
拿起奏折，朱元璋微微眯起眼睛来，看着奏折上面的内容。
值得一提的是，朱标对奏折的文案框架，也进行了规定。
凡大明官员上奏折，禁止堆砌辞藻，能说人话说人话。
不然看个奏折，都得花费额外的心力去解读，这谁受得了！
就比如，老朱手里面这一份奏折，来自福州。
上奏者，正是新任的福州船舶司司长李景隆。
朝廷最近正在吵架。
从文武之争，换成了文官内部的斗争。
起因，就是李景隆那边。
福州的船舶司建立，牵扯出了庞大的走私集团。
要是搁以前，老朱来处理这事儿，基本上就是一个字——杀。
不要觉得老朱冷血无情，好像整的他是个屠夫，就知道杀人一样。
相反，之所以要杀，其实更多的，是为了保全朝廷的颜面。
没错，老朱对走私的存在，其实是知道的。
开玩笑，朝廷那边有几个脑袋敢在这方面瞒着。
老朱是知道，朝廷需要走私的现钱来完成税收指标。
这是一个大家都默认的事情。
只不过，在这个大家都维护的锅盖之下，那是碰都不能碰的东西。
一旦揭开，为了维系朝廷的脸面，老朱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断尾。
也就是冷血处理掉所有人。
注意，是所有人！
这情况，与江南大案的时候，有些相似，但又有些不同。
其实不只是老朱会杀，换其他人来，一样也是这么做。
因为商人群体，是最好欺负的群体。
杀官，杀民，代价都比杀商人要来的大的多！
别看官商勾结，打造了一条恐怖的利益链。
但实际上，真要查，那闽地的官员，真不会像江浙两省那样杀个人头滚滚。
这就叫做官场默契，是大家都默认的‘规则’。
回到朝廷这边，从福州船舶司吹过来的风，引发了连锁反应。
勋贵代表的武将群体，在船舶司上面占据了很大的利益。
他们可不管官商之别。
他们只知道，朝廷默许走私的存在，就是在抢他们的钱。
而文官这边，则是应激反应罢了。
文武之争，从宋朝之后就愈演愈烈，到了明朝的时候，老朱从一开始就严格禁止了文武之间的联系。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有趣了。
东南沿海吹的海风还没有结束呢，西北之地的黄沙就刮了过来。
好家伙，整个晋西北都乱了！
燕王朱棣，带着兵，几乎是把一整个晋地给端了！
一声炸雷，从西北炸到了金陵城。
这下子，文官内部也炸了。
山西那边，光是牵扯的官员数量，就足足有近百人！
从布政司到县衙，几乎全都牵扯其中。
又一个江南大案！
几乎是瞬间，整个朝廷内部的风向就变了。
最吊诡的事情，是老朱的态度。
又得说那句话了，要是搁以前，老朱的刽子手已经出发去山西了。
但问题是，这一次老朱却没有直接下令，杀个血流成河。
反而是将那些人，分批的押入大牢，等待审判。
不玩九族消消乐了？
你别说，老朱这么一手，反而弄得朝廷内部，人心惶惶的……
得知此事的朱标，差点没笑出声。
你看，这就是赫赫威名呐。
再一次回到奏折上。
此次李景隆上书的内容，让老朱有些惊讶。
根据李景隆的说法，船舶司建立之后，并没有受到走私集团的反抗。
准确的说，是闽地的商人们，好像压根就心不齐。
“果然如此。哼！”
老朱看着奏折中，李景隆讲述的内容，不由得想起了之前朱标谈论的内容。
“商人群体，看似团结，实际完全不同。就拿闽地、两广的商会来说，他们做的是走私的行当，勾结当地的官员，这些都是家常便饭。然而，他们之中，最大的那一群商人，吃的盆满钵满。而中小层次的商人，却过的不怎么样。”
商人群体可不是文官集团。
本就是因为利益而凑到一起。
除非经过漫长的洗牌，像晋商那样，是由世家大族演变而来的。不然的话，商会本身内部就充满了不确定性。
不能完全将其视作为一个顽固的整体。
朱标的船舶司，盯上的是头部的那些‘通吃’的大商人群体。
反观中下层的商人，倒是朱标要拉拢的群体。
很显然，李景隆现在遇到的情况就是如此。
虽然那些大商人，包括商会里面的那些人，对船舶司的态度，基本都是想要分一杯羹。
可更多的小商人群体，则是希望依附船舶司。
李景隆在成为福州船舶司司长后，立刻开始执行朱标的计划。
建立档案名单，筛选合格的贸易供货商。
巧了么不是，这名单上，几乎就没有各大商会的人物。
全都是中小的商人，他们对于船舶司的名额，那叫一个趋之若鹜。
购买名额的积极性，远比商会要高得多。
李景隆起初是有些惊讶的。
但随着调查，他发现了不对劲。
别看中小商人，每一家单独的货源，都不算很多。
可是，从总量上来看，其实一点都不比那些垄断行业的巨头们差。
然而，现在就有一个问题，摆在了李景隆面前。
就在不久前，闽地以及两广的市场，出现了一股风潮。
各大商会，都发布了隐晦的‘规矩’。
原本船舶司的货源群体，一下子减少了近一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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