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身边的酒瓶子堆了好多,从马建军说要把小诺带去喀什这句话开始,不知道三人又喝了多久。。。
这时,李大强猛地将酒瓶砸在地上,玻璃碎片在月光下闪着冷冽的光。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他的声音像砂纸摩擦般粗粝,韩连长把小诺托付给我,不是托付给喀什的饭馆!
马建军布满老茧的手指捏得酒瓶咯吱作响,维吾尔语和汉语在舌尖打架:你、你们当兵的,怎么养孩子?整天训练、演习......
李大强的话像颗手榴弹,炸得院子里一片死寂。
王振国手里的烟掉在了地上。你疯了?他一把揪住李大强的衣领,明年你就能提干了!全师最年轻的装甲连长......
那孩子怎么办?李大强掰开王振国的手指,声音低了下来,送去福利院?还是跟着马哥颠沛流离?
这时,他下意识望向屋内,小诺正蜷缩在长椅上,怀里紧紧抱着阿依古丽留下的花头巾。
月光在三人之间流淌,像一条无法跨越的银河。
三天后,李大强站在团长办公室,肩章上的星星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把复员申请放在办公桌上时,手稳得像握枪。
想清楚了?团长的手指敲打着申请书,为了个孩子?
报告首长,这不是个孩子李大强喉结滚动,这是韩立军的女儿。
团长沉默了很久,最后在申请书上盖了章。钢印压下去的声音,像一扇铁门在李大强身后关闭。
没多久,消息就传到了王振国耳边。此时的王振国,正在仔细的看着一份重要文件。
他听到消息后,双手颤抖的不成样子,一双粗大的手,却没有力气拿稳一份文件的力量。
啪!
王振国把文件拍到了桌子上,震的自己的手生疼。
蠢货!这个蠢货!
他红着眼睛怒骂着,却不知道自己这是在骂谁。
复员手续办得很快。最后一晚,李大强在营房里收拾行李。小诺坐在床边,小脚悬在空中一晃一晃。李叔叔,我们要去哪里呀?
去南方。
李大强把军功章塞进箱子底层,满脸笑盈盈的。
那里有大海,有椰子树,冬天也不会下雪。
那马叔叔呢?
李大强的手顿了顿。马建军已经三天没露面了,连阿依古丽的百日纪念日都没出现。有人说看见他在巴扎喝得烂醉,用维吾尔语唱着忧伤的木卡姆。
他会来看你的。李大强摸摸小诺的头发,发现她偷偷用彩绳给自己扎了个歪歪扭扭的小辫——像阿依古丽常梳的那种。
第二天清晨,营区门口停着去火车站的吉普车。李大强拎着行李出来时,全连官兵列队站在道路两侧。王振国站在最前面,手里捧着个扎红绸的盒子。
拿着。王振国把盒子塞给他,兄弟们凑的。
盒子里是把纯银长命锁,正面刻着平安喜乐,背面是密密麻麻的签名。李大强的视线模糊了,他看见新兵小王在抹眼泪,看见炊事班长老刘别过脸去。
就在车子即将发动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踉跄着冲过来。马建军浑身酒气,眼睛布满血丝。他扒着车窗,把个绣花布袋塞进小诺怀里。
葡萄干......他的汉语突然变得流利,你阿帕晒的......
小诺解开袋子,浓郁的甜香弥漫开来。金黄的葡萄干里,混着几片干枯的石榴花瓣——那是阿依古丽去年秋天晾的,说要等小诺上学时当零食。
车子开动时,李大强从后视镜里看见两个男人站在原地。王振国保持着标准的军姿,马建军却蹲在地上,肩膀剧烈抖动。晨光中,他们的影子越来越长,最后融进了戈壁滩的地平线。
火车穿过河西走廊时,小诺趴在窗边数骆驼。李大强翻开复员时发的《就业指南》,发现里面夹着张字条:转业办老周是我老乡,已打招呼。——王振国。
字条背面还有行维吾尔文,笔迹歪歪扭扭,显然是刚学的:院子里的葡萄架,永远给你们留着。——马建军
南方的雨季来得猝不及防。李大强带着小诺在广州落脚的第一周,出租屋就发了霉。李大强白天去汽修厂打工,晚上给小诺补落下的功课。有次孩子发烧,他抱着跑了三家医院才发现医保还没办好。
最艰难的是头三个月。小诺半夜总哭醒,喊着要阿帕。李大强笨拙地给她梳头,辫子扎得松松垮垮。有回在菜市场,小诺盯着卖馕的维吾尔族大叔看了好久,回家后把葡萄干锁进了饼干盒,再也没打开过。
转机出现在一个雨天。汽修厂老板老陈——个退伍老兵,发现李大强手上的老茧不是修车磨的。
坦克兵?他递来扳手时突然问。那晚大排档的啤酒瓶堆成了小山,老陈听完故事后拍桌:明天来我仓库,有批旧发动机要修。
渐渐地,李大强的手艺出了名。他租了间带院子的小平房,在墙角种了棵石榴树。小诺上学第一天,他照着视频学了整晚,终于扎出两条像样的辫子。
石榴树开花那年,李大强开了自己的修理铺。开业当天收到了两个包裹:王振国寄来的军用望远镜,马建军寄来的手工小皮靴。小诺把望远镜架在石榴树下,说这样能看到新疆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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