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通小鬼子联队指挥部设在一处半地下掩蔽部里，圆木顶盖上压着三层沙袋。
松本大佐盯着摊在弹药箱上的地图，手里捏着凌晨至今收到的战报。
第一大队伤亡逾三分之一，第二大队失去两个前沿中队，炮兵中队报告炮弹仅剩零点三个基数。
电话铃声尖锐地响起。
作战参谋拿起听筒，听了片刻转向松本：
“中村少佐报告，敌军炮击重新开始。强度超过昨夜，落点集中在第二道防线各支撑点结合部。”
松本接过电话：“中村，报告具体情况。”
听筒里传来爆炸声和中村急促的声音：“联队长，炮击密度很大，重点打击指挥所、弹药集散点和交通壕节点。我军炮兵尝试反击，但刚开火就遭压制。敌军的火炮如同长了眼睛一般——”
通话中断。忙音。
松本放下听筒，看向掩蔽部观察孔。
晨雾被炮火染成暗红色，爆炸的闪光在雾气中扩散成一片片光晕。
地面在震动，沙土从顶盖缝隙簌簌落下。
松本对参谋说：“命令各大队没有联队命令，不得后退一步。预备队第三大队进入二线阵地。”
命令还没传达完，掩蔽部外传来连续的爆炸声。
爆炸点很近，冲击波震得煤油灯剧烈摇晃。
“联队长！敌军炮火向指挥部延伸！”卫兵冲进来报告。
松本抓起望远镜冲到观察孔，七百米外，他精心伪装的预备队集结区域正被炮火覆盖。
105毫米榴弹炮弹砸进树林，炸起断木和人体残肢，第三大队还没进入阵地就遭重创。
松本的声音发干：“八嘎~！敌人的观测员在哪里？他们怎么会知道预备队位置？”
没人能回答。
前沿阵地，中村少佐趴在交通壕拐角处，用炮队镜观察。
硝烟稍散的间隙，他看见敌军步兵的推进方式。
不是密集队形冲锋，而是以五六人为一组，利用弹坑和地形起伏，从多个方向渗透，每组之间保持目视联系，交替掩护前进。
他阵地上的九二式重机枪刚开火扫射一个小组，不到两分钟，三发迫击炮弹就落在机枪工事周围。
第三发直接命中射孔，机枪哑火。
“大队长！左翼三号碉堡报告，有小股敌军渗透至侧后，正在攻击交通壕！”传令兵满身泥土跑过来。
中村抓起电话要三号碉堡，电话不通。
他派另一个传令兵去查看，传令兵还没跑出五十米，就被不知哪里射来的子弹撂倒。
“让第二中队组织反击，把渗透的敌军赶出去！”中村下令。
二十分钟后，第二中队长派人汇报：反击小队遭到至少三处交叉火力伏击，伤亡过半，被迫退回。
中村看着地图上越来越多的红色标记——那代表已确认的敌军渗透点。
他的防线像一件被虫子蛀蚀的衣服，表面上还是完整的，内里已经千疮百孔。
小林上等兵所在的掩体在防线右翼。
这是个半地下土木工事，容纳一个分队十三人。
炮击暂停时，分队长命令观察敌情。
小林刚把步枪架在射孔上，就看见三个穿着奇怪军装的人影从侧翼的弹坑跃出，疾跑十几米后扑进另一个弹坑，动作干脆，没有多余停顿。
“一点钟方向，敌军——”小林的喊声被爆炸淹没了。
不是炮弹，是手榴弹，两颗手榴弹从掩体侧后方的交通壕扔进来，在有限空间里爆炸。
气浪、破片、硝烟、惨叫声。
小林被震倒在地，耳朵嗡嗡作响。
他挣扎着抓起步枪，看见掩体入口冲进两个人，手里端着造型奇特的冲锋枪。
枪口喷火，子弹扫过掩体内横七竖八的躯体。
一个大夏士兵看见小林还活着，调转枪口。
小林本能地扣动扳机，三八式步枪的6.5毫米子弹击中对方胸口，但那人倒下前，打出了最后一个短点射。
子弹擦过小林左臂，撕裂军装和皮肉，他咬牙滚到角落，另外两个敌军已经清剿完掩体，对着地上的尸体开始补枪。
小林知道自己完了~！
凌晨三点二十分，中村大队的核心支撑点——一个环形阵地被三面包围。
这个阵地由四个加固地堡和环绕的交通壕组成，配备两挺重机枪、四挺轻机枪，驻守两个小队。
中村曾认为这里至少能坚守一天。
但他从主地堡的观察孔看到的是：敌军士兵在阵地外两百米处建立临时发射点，用巴祖卡火箭筒和爆破筒逐个清除外围火力点。
一个机枪火力点被火箭弹击中，炸开的破片杀伤了里面的射手和供弹手。
敌军步兵立即利用这个缺口逼近，向交通壕投掷手榴弹。
“请求炮火支援！”中村对着电话吼叫。
联队炮兵的回答是：所有火炮都在转移阵地，无法提供支援。
“那就让联队预备队反击！从外侧解围！”
松本大佐的回复在二十分钟后到达：预备队第三大队遭重创，仅能抽调一个中队，需要时间集结。
时间。
中村看着阵地上的伤亡数字每分钟都在增加，他知道没有时间了。
凌晨四点十分，核心火力阵地与大队部的电话线被炸断。
无线电尝试呼叫，但信号极差。
中村派出三名传令兵，只有一人到达联队部，带回的命令是“不惜代价坚守”。
凌晨四点四十分，敌军步兵在烟幕掩护下突入环形阵地东南角交通壕。
白刃战开始，但大夏军不纠缠，用手榴弹和冲锋枪开路，直扑主地堡。
中村下令撤退。
残存守军从西北角撤离，在撤退途中遭到机枪火力追射。
中村本人被一枚流弹击中右胸，卫兵拖着他向后撤。
凌晨五点，核心火力阵地完全失守。
这意味着中村大队的防线被拦腰斩断，左右两翼失去联系。
联队指挥部里，松本看着地图上越来越多的失守标记。
不止中村大队。
左翼的第二大队报告，发现至少四股敌军小分队渗透至防线后方，袭击了迫击炮阵地和后勤车队。
右翼的第四大队通讯时断时续，最后一次通话是报告“敌军正用炸药爆破铁丝网和障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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