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星轨逆转：在遗忘星港捡故事的人
星槎的警报器突然发出短促的“嘀嘀”声，屏幕上跳出片闪烁的红点——那是“遗忘星港”的坐标，星图备注栏里只有一行模糊的字：“此处的时间会随记忆褪色”。阿银扒着舷窗往外看，只见片锈迹斑斑的空间站悬浮在陨石带里，金属外壳上布满弹孔，像块被啃过的饼干。
“这里以前是星际枢纽，”林野调出残缺的日志，“三百年前的星战把它炸成了废墟，后来路过的飞船都绕着走，说里面的‘时间雾’会让人忘了自己是谁。”他指尖划过控制台，星槎缓缓驶入星港破损的舱门，刚穿过气闸，就听见细碎的“咔哒”声，像有人在用指甲刮金属。
走廊里飘着淡灰色的雾，能见度不足三米。阿银的槐树线突然绷紧，缠上林野的手腕：“有东西跟着我们。”话音刚落，雾里窜出个影子，细看是台生锈的清洁机器人，滚轮上缠着半根红线，正机械地重复“清扫”动作，红线在地上拖出弯弯曲曲的痕迹。
“它的记忆芯片被时间雾蚀坏了，只记得最后一个指令。”林野蹲下身，发现机器人胸前的铭牌模糊不清，只剩个“七”字。他试着把自己的本命线搭上去，机器人突然停下动作，红光闪烁：“检测到织命线……匹配到未完成任务：给三号货舱的小女孩送热可可。”
阿银的槐树线立刻抽出嫩芽，顺着机器人的线路探向深处：“三号货舱在那边！”雾里传来玻璃杯碎裂的声音，像是记忆被碰碎的声响。
三号货舱的舱门歪挂在合页上，里面散落着生锈的货架，角落里缩着个虚影——穿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正用手指在结霜的舷窗上画圈。她面前的金属桌上，放着个摔碎的玻璃杯，残片上还沾着褐色的痕迹。
“是可可……”阿银的声音软了下来，槐树线轻轻拂过虚影的发顶，“她在等热可可。”小女孩的虚影突然转头，脸却是模糊的，只有双眼睛亮得惊人：“机器人小七怎么还没来？妈妈说等可可凉了，就不能许愿了。”
林野突然想起日志里的记载：星战爆发那天，很多家长把孩子藏在货舱，约定用热可可当信号，只要喝到可可，就说明危险过去了。他摸出织命炉里的保温壶——里面是出发前煮的热可可，还带着温度。当他把杯子放在桌上时，小女孩的虚影突然清晰了些，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笑容：“是小七！你终于来了！”
机器人小七“咔哒”地滑过来，用机械臂笨拙地拿起杯子，递到虚影面前。小女孩捧着杯子吹气的瞬间，雾里突然响起爆炸声，货舱的墙壁裂开道缝，虚影连同杯子一起淡了下去，只留下句飘散在雾里的“妈妈说，可可要和织命结一起喝才甜”。
“织命结？”阿银在货架后摸到个褪色的布包，里面是根红绳，缠着个歪歪扭扭的结——和林野在弃星织砸的那个几乎一样。
继续往里走，雾越来越浓，脚下开始出现奇怪的纹路。林野踢到个金属盒，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几十张泛黄的星图，每张背面都绣着朵银莲花。“是领航员的遗物，”阿银认出绣线的材质，“我奶奶说，银莲花是领航员的守护花，绣在星图上，能保航线平安。”
星图里夹着张照片，穿制服的年轻女人站在驾驶舱前，胸前别着枚织命师徽章，手里拿着的正是这种红绳结。日志里说，当年这位领航员为了引导难民船脱离战场，故意把追兵引向自己，最后和星港一起被炸成了碎片。
“她的结没织完。”林野摸着星图背面未完工的银莲花，突然发现每张星图的航线终点，都指向同一个坐标——那是个早已消失的宜居星。他把自己的本命线缠上红绳结，那些星图突然浮了起来，在雾里拼出完整的航线，像条发光的银带。
雾中传来悠扬的小提琴声，是首没听过的曲子，带着点悲伤的调子。音乐厅的穹顶塌了一半，月光从破洞漏下来，照在舞台中央的虚影上——穿燕尾服的男人闭着眼拉琴，琴弓上缠着根银线，随着动作在空气中划出细碎的光。
“是星港的乐师，”阿银翻出日志里的旧报道，“他当年在这里举办过场‘织命音乐会’，用琴弦当线，把听众的愿望织成曲谱。星战爆发时，他把最后一首曲子的手稿塞进了琴箱。”林野在钢琴底下找到个铁盒，手稿上的音符旁，画着个用五线谱织成的结，每个音符都是个小小的线头。
当林野用本命线把音符连起来时，小提琴声突然变了调，悲伤里多了丝暖意。乐师的虚影停下弓，对着空气鞠躬，琴弓上的银线飘向货舱的方向，与小女孩留下的红绳结缠在了一起。
机器人小七突然发出急促的“嘀嘀”声，它的摄像头转向控制室的方向。那里的雾呈现出诡异的紫色，隐约能看到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正趴在控制台前写着什么，手边的咖啡已经凉透了。
“是星港的医生，”林野看着控制台散落的病历，“她在记录最后的治疗方案。”病历上的字迹越来越潦草，最后几行写着“用织命线缝合伤口时，要绕三圈半，这样结才不会松……”后面的字被血渍糊住了。阿银的槐树线探向病历本，那些血渍突然化开，露出底下的小字：“给三号床的小男孩织个护心结，他怕打针。”
林野想起刚才在货舱捡到的红绳结，突然明白——小女孩的妈妈，或许就是这位医生。而那个缺门牙的小女孩，可能就是病历本里怕打针的小男孩的妹妹。
当他把红绳结放在病历本上时，紫色的雾渐渐散了，医生的虚影抬起头，露出和小女孩一样的眼睛，她对着林野手里的保温壶笑了笑，手里的钢笔突然化作银线，缠上红绳结，补全了那个没织完的结尾。
机器人小七的红光变得柔和，它滚轮上的红线突然开始自动编织，把热可可杯的残影、银莲花星图、小提琴谱和病历本上的字迹，一点点织成个圆。林野和阿银的本命线也自动加入，他的线带着点急躁的张力，她的线带着槐树的温润，缠缠绕绕间，竟织出朵会发光的银莲花，花瓣上还沾着可可的香气。
雾开始变淡，露出星港原本的模样——原来那些锈迹斑斑的墙壁上，刻满了织命结的纹路，只是被时间雾盖住了。当最后一缕雾散去，整个星港突然亮了起来，无数个虚影在各个角落出现：喝可可的小女孩扑进妈妈怀里，领航员在星图前比出胜利的手势，乐师的琴弦上飞出音符化成的小鸟，医生正在给小男孩贴创可贴……他们的织命结都连在一起，在星港的穹顶组成了片发光的网。
“他们没被忘记，”阿银摸着墙壁上的刻痕，那些纹路正在慢慢变深，“这些结一直在替他们记着。”林野看着自己织命炉里新增的纹路——那个曾被嘲笑的歪扭结旁边，多了朵银莲花，花瓣上还缠着根小提琴弦化成的线。
机器人小七“咔哒”地滑到他们身边，胸前的铭牌突然清晰了，上面写着“七号后勤机器人，负责传递织命结与热可可”。它的机械臂上，多了个用红线织的小口袋，里面装着颗可可豆。
星槎驶离星港时，林野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那片发光的网正顺着航线延伸，像条温暖的围巾，缠向远方的星辰。阿银突然指着舷窗：“你看！那些银莲花星图拼成的航线，终点不是消失的宜居星，是现在的祈愿星！”
日志的最后一页自动翻开，不知何时多了行字：“织命师的使命，不是记住完美的结，而是让每个被遗忘的故事，都能找到回家的线。”林野摸了摸织命炉里那个越来越亮的结，突然明白，所谓“废柴”的笨拙，“遗忘”的沉寂，不过是还没被织进网里的线头。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带着热可可的温度，把这些线头一个个找回来，织成永不褪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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