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织命传承：在时光的线轴上，系好下一个结
弃星的织命炉，终于重新燃起了火。
阿木蹲在炉前，看着火苗舔舐着新添的线柴，橘红色的光映在他脸上，像回到了多年前那个雨夜——他第一次在这里摸到焦线，指尖被烫出燎泡，却死死攥着不肯松手。如今炉边的石台上，整整齐齐摆着三卷线：焦线泛着温润的红光，银蓝线裹着晨露的清，兽筋线带着大地的沉，都是从万界带回的“传承线”。
“阿木师傅，这个平结总织不紧。”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歪歪扭扭的线团跑过来，辫梢的红绳蹭过炉边的灰烬，留下道浅浅的痕。小姑娘叫阿芽，是弃星新收的学徒，左手的小指有点蜷曲，却总爱缠着线轴转，说要“织出能飞到汇源星海的结”。
阿木接过线团，指尖缠着她的线轻轻一绕，松散的结立刻收紧，边缘还多出个小小的槐花形活扣。“你看，”他的声音混着炉火的噼啪声，“线要松时像云，紧时像石，就像你跑累了要歇脚，攒够劲了再往前冲。”
阿芽的眼睛亮起来，学着他的样子绕线，辫梢的红绳与线团缠在一起，像朵跳动的小火苗。炉边的竹筐里，已经堆了不少这样的“练习结”，有的带着归雁星的柔，有的藏着蛮荒星的韧，最底下那个银灰的小蛇结，是阿影托星船送来的，结里裹着蚀线星的沙，摸起来糙糙的，却暖得像晒过太阳。
三个月前，他们决定回弃星“种线”。不是要停下脚步，是想在这里扎个“根结”——让万界的织命故事，从这颗曾被叫做“废星”的地方重新发芽。阿竹带着记痕结里的星图，在弃星的岩层里织了“传星阵”，能将汇源星海的线脉波动引到炉边；小花则从归雁星移来槐花苗，种在炉旁的石缝里，说“要让这里的风都带着花的软”。
此刻槐花苗已经抽出新枝，嫩绿的叶瓣上沾着晨露，映出远处的景象：弃星的孩子们排着队，用阿竹教的“记痕法”在岩壁上画结型，有的画平结，有的画活扣，最胆大的那个，竟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归元结，引来一阵哄笑。
“笑什么，”阿竹背着装满线轴的藤筐走过，用兽筋线敲了敲那孩子的脑袋，“当年阿木师傅画的归元结，比这还歪呢。”
孩子们的笑声更大了，阿木的耳尖有点发烫，却忍不住跟着笑。他想起自己第一次画结型，把螺旋画成了毛毛虫，被族老骂“眼里没线，手里更没线”，如今那些骂声仿佛还在风里飘，却变成了温温的暖。
星船降落在弃星的空港时，阿芽第一个冲过去，扒着舷窗看里面的“新线”。这次从汇源星海带回的线轴里，有团特别的线——是未知域的原生线与轮回线团的线素合股织的，一半泛着混沌初开的白，一半带着旧时光的黄，像两个隔着亿万年的朋友，终于牵上了手。
“这是‘时光线’。”小花把线团递给阿芽，银蓝线缠着线尾轻轻一拉，线身立刻展开幅流动的画：林野在终焉之门补褂子，先驱者在未知域织序化结，甚至还有弃星第一代织命师的影子，正蹲在织命炉前，教孩子认第一根线。
阿芽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小手轻轻抚过线身，像在触摸那些遥远的故事。“原来以前的织命师，也会把线织错呀。”她指着画里一个歪扭的结，突然咯咯笑起来，“和我一样！”
傍晚的风掠过织命炉，带来槐花的香。阿木三人坐在炉边的石阶上，看着孩子们围着时光线唱歌，歌声里混着线轴转动的轻响，像首不成调的织命谣。阿竹的记痕结突然亮起，映出归雁星的画面：新守塔人正用银蓝线的幼苗，在忆线林里织“传声结”，让槐花的低语能顺着星轨传到弃星。
“传承不是把结织得一模一样。”阿木捏着块烧红的线柴，在地上画了个大大的结，结的每个分叉都通向不同的方向，“是让每个织命人，都能在老线的影子里，织出自己的新花样。”
小花的银蓝线突然缠上远处的星空，那里有颗星正在闪烁，是稚星新升起的“织命星”。据说那里的孩子刚学会用草叶织结，就指着汇源星海的方向说，要“找阿木师傅学焦线的火”。
“明天我去趟稚星。”小花的指尖缠着片槐花，“把阿芽织的练习结带去，告诉他们，废柴也能变成星星。”
阿竹的藤筐里，新的记痕本已经写了大半。最后一页留着空白，他说要等阿芽织出第一个像样的结，就把结型拓在上面，旁边写上“弃星第七代织命学徒，阿芽”。
夜深时，孩子们都睡了，织命炉的火却没熄。阿木添了些线柴，看着火苗在时光线的纹路里跳动，突然明白林野为什么总说“织命师的终点，是起点”——他们从这里带着焦线出发，走过万界，最终还是要把万线的故事，种回这片曾孕育废柴的土地。
他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里面是三枚结：焦线织的归元结，银蓝线织的槐花结，兽筋线织的守源结。他把结埋在槐花苗下，用焦线在土上织了个小小的活扣，像给时光系了个约定。
“等到来年槐花开花，”他对着泥土轻声说，“这些结就会发芽，长出新的线。”
第二天清晨，阿木站在织命炉前，看着阿芽举着时光线，在朝阳里奔跑。线身的光影在地上织出长长的路，路上有汇源星海的星，有未知域的雾，有轮回线团的暖，最终都汇入弃星的土。他突然想起自己刚出发时，林野说的那句话：
“最厉害的织命术，不是织出惊天动地的结，是让每个拿起线的人，都敢相信自己能织出点什么。”
星船再次起航时，阿芽追在船后，举着个新织的结大喊：“阿木师傅，等我织出能飞的结，就去找你们！”
阿木站在舷窗前，看着弃星的轮廓渐渐变小，织命炉的火光像颗永不熄灭的星，在晨雾里亮着。他知道，他们还会回来，带着更多新线的故事，回到这片线开始的地方。
而在那之前，弃星的风会带着槐花的香，把焦线的火、银蓝线的光、兽筋线的稳，吹向每个等待线的角落。就像时光的线轴，永远在转，而织命人要做的，只是在每个新的起点，系好下一个结。
结的名字，叫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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