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织命成诗，线韵为歌
蚀线林的新叶在风中舒展时，阿木的星船正穿过硫磺色的云层。舷窗外，银灰色的线脉像群温顺的蛇，顺着山势蜿蜒，枝头挂着的“护生结”泛着柔光，连最桀骜的星兽都绕着走。阿芽趴在窗边数结，辫梢的线种花瓣沾着星尘，在阳光下闪烁。
“墨影前辈说，蚀线林的孩子们用共情线编了首‘线歌’。”她手里攥着片蚀线叶，叶面上用共情线绣着歪扭的音符，“他们说要唱给第一个带新线来的人听。”
阿木的焦线缠着船舷的栏杆，线身传来清晰的共鸣——那是蚀线林的线脉在回应，像无数根琴弦被轻轻拨动。他想起出发前，守炉人的虚影在光雾里说：“线歌比结型更能藏心意，当年我学织结，就是听着开创者哼的调子学会的。”
星船降落在蚀线林的空地上时，孩子们的欢呼声像潮水般涌来。他们举着缠着共情线的花环，簇拥着把阿木往林深处带，墨影站在老树下笑，手里的线轴上缠着半织的“传情结”，线尾还拴着朵槐花——显然是归雁星寄来的。
“共情线在发光！”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突然指着阿木的线篓，只见篓里的共情线正泛着淡淡的虹光，顺着孩子们的欢呼声往上窜，在半空织出个流动的结，结型随着笑声变化，时而像小蛇，时而像槐花，惹得孩子们一阵哄笑。
墨影走上前，将那朵槐花别在阿木衣襟上：“归雁星的姑娘们说，这叫‘槐花引’，跟着花香走，就不会在蚀线林迷路。”他的指尖划过阿木的线篓，共情线突然缠上他的手腕，线身浮现出模糊的影——是墨影年轻时在织命炉前，守炉人用焦线给他补破洞的场景，老人的线在他袖口织了个小小的护生结。
“这线……”墨影的声音有些发颤。
“能记住藏在线里的故事。”阿木笑着解开线结，“你教孩子们织结时总说‘蚀线也能暖起来’，这线就记住了你的心意。”
孩子们拉着阿木坐在老树下，墨影敲响了用蚀线晶做的编钟，清脆的声响里，孩子们开始唱歌。歌词是用各族语言混编的，调子却格外和谐，共情线随着歌声在空中舞动，织出片流动的光带，光带里浮现出无数画面：归雁星的姑娘们在槐花林里染线，蛮荒星的小不点们围着织命炉唱童谣，冻土星的大叔用冰线给孩子做线偶……
“这是‘万线谣’。”墨影的声音里带着骄傲，“每个星球的织者都寄来了一段，孩子们把它们串成了一首歌。”
阿芽突然站起来，用共情线在光带里织出个歪歪扭扭的音符，歌声立刻多了段清脆的童声，像风铃在响。孩子们纷纷效仿，用自己的线往光带里添音符，光带越来越亮，最后竟化作只巨大的光鸟，振翅飞向天空，将歌声传到蚀线林的每个角落。
“光鸟在往林深处飞！”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指着远处，光鸟的影子落在片新栽的树苗上，那里的护生结突然集体亮起，像无数盏小灯。
墨影的眼神暗了暗：“那里是当年我篡改归源结的地方，线脉一直很僵硬，护生结总织不活。”
阿木拿起线篓里的共情线，牵着孩子们往林深处走。光鸟在前方引路，歌声顺着线脉蔓延，那些僵硬的线脉竟开始微微颤动，像被歌声唤醒。阿芽突然停下脚步，用共情线缠着棵树苗的枝干，轻轻哼唱起来——是守炉人教她的弃星小调，调子简单，却带着股执拗的温暖。
奇迹发生了。树苗上的护生结突然舒展，银灰色的线脉里渗出淡淡的绿，像有生命在流动。阿木示意孩子们一起唱，歌声越来越响，共情线在林间织出张巨大的网，网眼里的护生结纷纷活了过来，在风中轻轻摇晃，像在跟着歌声点头。
墨影站在网边，看着那些曾经枯萎的线脉重新焕发生机，突然捂住脸。他想起当年被逐出师门时，守炉人塞给他的那半块线锭，老人说：“线错了能拆，心错了能改，别让蚀线冷了你的手。”那时他不懂，直到此刻看见共情线里藏着的暖意，才明白有些线，真的能焐热最硬的心。
夕阳西下时，孩子们在新活的护生结上挂满了共情线织的小铃铛，风一吹，铃声混着歌声，像首流动的诗。阿木坐在老树下，看着墨影教孩子们织“传情结”，老人的线不再像当年那样凌厉，绕过时总特意放慢速度，怕扎到孩子的手。
“阿木哥，传讯器亮了。”阿芽举着金属盘跑过来，盘面上是归源星海的标记，“线脉树结果了，小花姐姐说，果实里藏着万线谣的调子，想请我们去摘。”
阿木抬头，看见光鸟正朝着归源星海的方向飞去，歌声顺着光河的线脉，在天际画出道温柔的弧线。他想起林野手札里的最后一句话：“织命到最后，织的不是结，是能让人笑着歌唱的日子。”
墨影走过来，将个新织的传情结塞进阿木手里，结心嵌着片槐花和块蚀线晶，像极了归雁星与蚀线星的和解。“替我谢谢归雁星的姑娘们，”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还有……替我给守炉人磕个头，就说他的话，我记住了。”
阿木把传情结放进怀里，牵着阿芽往星船走。孩子们的歌声在身后回荡，共情线织的网在夕阳里泛着虹光，那些曾经僵硬的线脉，此刻正缠着网眼轻轻摇晃，像在说“常回来看看”。
星船驶离蚀线林时，阿木回头望，看见墨影正站在网边，用共情线给孩子们编花环，银灰色的线在他手里变得柔软，像在编织一首关于原谅与新生的诗。光鸟在星船上空盘旋，歌声顺着共情线传到舱内，阿芽跟着哼唱，辫梢的线种花瓣落在线轴上，竟长出细小的根须，缠着线轴轻轻摇晃。
阿木知道，万线谣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归源星海的线脉树会记住它的调子，初源星海的溯洄线会记录它的歌词，而共情线，则会带着它的暖意，流淌到更多需要的地方。
就像所有织命的故事，从来不是冰冷的结型，是藏在线里的温度，是跟着线唱的歌谣，是那些让人心头发暖的瞬间——
或许是老人笨拙地教孩子织结的手，或许是跨越星海带过来的一朵槐花，或许是共情线里藏着的一句“我错了”，又或许，只是此刻舱内回荡的歌声，和线轴上悄悄生长的新希望。
星船渐渐消失在硫磺色的云层里，只留下万线谣的余音，在蚀线林的风中轻轻飘散，像在说：
“线还在织，歌还在唱，我们的故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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