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豁出去了
那声“咔嚓”轻响，像根冰锥狠狠捅进石头耳朵里。
他猛地扭头，眼珠子都快瞪裂了。师父胸口那片寒霜上，一道刺目的裂痕正疯狂爬开！蛛网般炸开，眨眼就覆盖了半边冰壳！冰壳底下，浊蚀那紫黑的粘稠东西，正顺着裂缝往外疯狂鼓涌！
师父心口那点微弱的光，被汹涌的紫黑浊流彻底吞没了！
“师父——！”石头喉咙里迸出一声变了调的嘶嚎，不是喊出来的，是挤碎了心肺从腔子里硬生生呕出来的。什么左臂刮骨的剧痛，什么浊蚀反扑、暖毒灼骨，全被这眼前炸裂的景象碾得粉碎！脑子里嗡地一声，只剩下血红的空白。
完了！师父要没了！
这念头像烧红的烙铁烫进灵魂深处。石头甚至忘了自己那条半废的胳膊，右臂在地面死命一撑！后背的伤口被狠狠撕裂，一股温热的血涌出来，他却感觉不到，整个人像离弦的箭，不管不顾地朝着那片正在崩溃的寒霜扑了过去！
快！再快一点！他眼睛死死钉着那道还在蔓延的裂痕，浊蚀的紫黑粘液正从那裂口里汩汩冒泡。
距离寒霜还有一步！
石头左手猛地探出！那只爬满紫黑蛛网、冰冷麻木又残留着滚烫灼伤的胳膊，带着一股豁出一切的狠劲，朝着寒霜上那道最大的、正疯狂涌出浊蚀的裂口，狠狠按了下去！
不是堵！是把手，把整条被暖毒刮过、又被浊蚀反噬的左臂，当成一块滚烫的烙铁，狠狠摁向那浊蚀的源头！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像是烧红的铁块猛地浸入了粘稠的冰油里。石头整条左臂瞬间没了知觉！不是麻木，是彻底的、绝对的死寂！仿佛这条胳膊在接触的刹那，就被那裂口里汹涌的浊蚀彻底“杀死”了！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寒意，顺着死寂的左臂，如同决堤的冰河，轰然倒灌进他身体！石头猛地一僵，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瞬冻结。眼前发黑，耳朵里全是自己心脏被冻裂般的轰鸣。
但就在这死寂和极寒的深处，一股更狂暴、更灼烫的力量，猛地从他左臂那被暖毒“刮”过的地方爆发出来！是残留的暖毒！它像是被这至阴至寒的浊蚀彻底点燃了凶性！一股岩浆般滚烫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左臂的死寂，蛮横地顶住了那倒灌的寒潮！
冰与火！在他那条胳膊里，在他身体接触的裂口处，展开了最原始、最疯狂的厮杀！
“呃啊——！”石头再也忍不住，身体像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剧烈地弓起、颤抖！喉咙里爆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左臂成了惨烈的战场，皮肉仿佛被无数冰刀和火针同时贯穿、撕扯、烧灼、冻裂！那感觉比刚才刮骨痛上十倍、百倍！眼前金星乱冒，意识在剧痛的狂潮里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他死死咬着牙，牙龈都渗出血来。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按在裂口上的左手。整条手臂的皮肤在剧烈地起伏、鼓胀！紫黑的蛛网纹路和残留的通红烫伤疯狂闪烁、扭曲、互相吞噬！皮肤下透出的光，一会儿是冰冷的幽紫，一会儿又变成灼热的暗红！那层皮，仿佛随时会被里面爆炸的力量撑破！
剧痛让视线模糊，汗水血水糊了满脸。他强撑着，用尽最后一点清醒的意志，把目光艰难地移向师父的脸。
寒霜在加速融化，浑浊的蜡油滴落得更快。师父那张惨白的脸露出的部分更多了。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睑上，一动不动。嘴唇是骇人的青紫色，没有丝毫活气。
可就在石头绝望的目光扫过师父心口时，他浑身猛地一震，连那撕心裂肺的剧痛都仿佛停顿了一瞬——
师父心口那片被紫黑浊蚀彻底吞没的地方，那点微弱的、他以为早已熄灭的光……还在！
极其微弱，像风里一粒随时会消散的萤火虫，被汹涌的浊流裹挟着，沉沉浮浮。但它确实还在！在浊蚀最核心的地方，顽强地亮着！
就在他左臂死死按住的那道裂口正下方！
石头脑子里嗡地一声，一片空白。紧接着，一股滚烫的东西猛地冲上他眼眶。不是因为剧痛，是因为那粒微光！师父……师父还没放弃！
“撑住啊！”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吼，像是要把自己的命也一起吼进去。按在寒霜裂口上的左臂，非但没有因为那地狱般的痛苦而退缩，反而用尽全身的力气，又往下死命压了几分！任由那冰火炼狱在手臂里疯狂肆虐！
豁出去了！这条胳膊不要了！命不要了！也得把那口子堵住！也得护住师父心口那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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