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古城暗潮第1章：纸间暗码
市图书馆坐落在一片颇有年头的法桐树后，灰砖拱门，带着几分旧时代的庄重与沉寂。林蔓的工作岗位在二楼最里间的古籍修复室，窗外是蓊郁的树冠，阳光透过百叶窗，在落满灰尘的空气里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柱。
工作确实清闲。带她的是一位姓秦的老先生，头发花白，戴着厚厚的眼镜，话极少，大部分时间都埋首于故纸堆中，只用最简短的指令指导林蔓如何给破损的古书页去酸、补裂、压平。空气里弥漫着陈旧纸张、浆糊和淡淡霉味混合的气息，时间在这里仿佛流淌得格外缓慢。
这正是林蔓需要的。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一段可以让她缓慢恢复力量、同时观察和思考的缓冲期。
她小心地扮演着一个文静、内向、因为身体原因需要静养的烈士遗孤形象。苍白的脸色和偶尔因为“体弱”而轻微的咳嗽，都成了完美的掩护。她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修复台前，指尖轻柔地抚过那些承载着数百年时光的脆弱纸页，心思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周围的一切。
图书馆里人员简单。除了秦老先生，还有几个中年女管理员，负责借阅和整理，闲暇时喜欢聚在一起低声聊着家长里短、物价起伏，偶尔也会用带着同情和好奇的目光打量几眼林蔓这个“关系户”。一切看起来都平常得不能再平常。
但林蔓不敢有丝毫大意。霍清辞将她安置在这里，绝不仅仅是让她来休养的。这片看似平静的水面下，必然藏着暗流。
她的木系异能在这充满植物纤维（纸张）的环境里，如鱼得水。她可以极其隐蔽地将一丝感知附着在流经她手边的古籍上，如同藤蔓的根须，悄无声息地延伸向资料室、档案库甚至馆长办公室的方向，捕捉着空气中流动的细微信息——对话的片段、脚步的频率、甚至某些特定书籍被翻阅时留下的微弱能量残留。
几天下来，她并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异常。直到这天下午，秦老先生被叫去开会，修复室里只剩她一人。她负责整理一批刚刚接收的、捐赠来的地方志和杂项古籍。
当她拿起一册封面破损、没有题名的线装小册子时，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动作微微一顿。
这册子的纸张明显与其它古籍不同，更厚实，韧性也更好，虽然同样泛黄，但霉味之下，似乎隐隐透着一股极淡的、非植物纤维的化学气味。而且，册子的装订线手法也有些特别，针脚细密均匀得过分，不像普通民间匠人的手艺。
她不动声色地将其放在一边，继续整理其他书籍。直到下班前，修复室再无他人，她才重新拿起那本小册子，走到窗边的光线明亮处。
册子内容是用工整的蝇头小楷抄录的，看起来像是一本关于本地民俗传说的杂记，记录了一些山精野怪、风水堪舆的零碎见闻，文笔粗疏，并无甚出奇。但林蔓的注意力，却集中在那些文字的墨迹和纸张的质地上。
她调动起一丝微弱的木系异能，凝聚于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纸面。异能感知反馈回来的信息让她心头一跳——这墨迹的成分很复杂，除了传统的松烟墨，似乎还掺杂了一些……金属氧化物？而且，在某些特定笔画勾勒出的字符边缘，墨迹的渗透深度和微观结构，有着极其细微的、不自然的规律性差异！
是密码？还是某种隐藏信息？
她屏住呼吸，尝试用异能去“阅读”这些差异。但这需要极高的专注和对能量极其精妙的操控，以她目前恢复的程度，十分勉强。她只能模糊地感觉到，这些差异似乎指向册子中的某些特定页码和字符位置。
就在她全神贯注尝试解读时，修复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林蔓心中一惊，瞬间收敛所有异能，将册子合上，混入其他待整理的书籍中，脸上恢复平静，才应道：“请进。”
门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秦老先生或任何一位管理员，而是霍清辞。
他依旧穿着那身挺括的深色中山装，金丝眼镜擦拭得一尘不染，手里拎着一个牛皮纸包，像是顺路带来的点心。他站在门口，目光平静地扫过修复室，最后落在林蔓身上。
“路过，看看你适应得怎么样。”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谢谢霍医生，挺好的，秦老师很照顾我。”林蔓站起身，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和一丝拘谨。
霍清辞走进来，将纸包放在空闲的桌角。“一点桃酥，饿的时候垫垫。”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掠过林蔓刚才正在整理的那堆书籍，在那本看似普通的线装小册子上停留了不足半秒，便移开了。
“工作还顺手吗？这些旧书，灰尘大，要不要给你配个口罩？”他像是随口关心。
“不用麻烦，霍医生，我挺喜欢这工作的，安静。”林蔓低声道，心却提了起来。他真的是顺路吗？还是……他察觉到了什么？那本册子？
霍清辞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在修复室里踱了几步，看了看墙上挂着的古籍修复流程图，又看了看窗外。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对了，”他忽然转身，看向林蔓，镜片后的目光深邃，“图书馆有些库藏，涉及一些敏感时期的地方文献，整理的时候如果碰到内容比较……特别的，拿不准的，可以先放一边，问问秦老或者告诉我。”
特别的？林蔓心中一动。他是在暗示什么吗？
“好的，霍医生，我记住了。”她乖巧地应下。
霍清辞又站了一会儿，似乎没什么可说的了，便道：“那你忙，我先走了。有事可以让传达室打电话到军区医院找我。”
“嗯，霍医生慢走。”
送走霍清辞，关上门，林蔓背靠着门板，轻轻吐了口气。霍清辞的突然到访，绝不仅仅是送点心那么简单。他那句关于“特别”文献的提醒，更像是一种明确的指向。
她重新走到桌前，看着那堆旧书，目光落在那本看似寻常的线装小册子上。
这本册子，果然不简单。
它里面藏着什么？是“鹫组”遗漏的线索？是“全视之眼”布下的诱饵？还是……父亲或者霍清辞这边的人，留下的某种联络方式？
夜幕缓缓降临，修复室里的光线暗淡下来。林蔓没有立即去动那本册子，她需要更安全的环境和更充足的时间来研究它。
图书馆的平静之下，第一缕暗流，已经悄然涌动。而她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去迎接这新的挑战。
（第二卷 第1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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