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木刀在掌心发烫，陈小满没松手。巷口那棵凭空长出的桃树正微微晃动枝条，三颗果子胀得发亮，像是随时会爆开。他盯着树根处还在蠕动的嫩芽，忽然察觉胸前的玉轻轻一震，不是警告，也不是兴奋，倒像催促。
他低头看去，玉面浮着一层薄金，细得几乎看不见，可那光却顺着衣料往皮肤里钻，暖而不烫。
“刚才那雷……被它吃了？”他喃喃。
话音未落，黄大贵喉咙里咕噜了一声，整个人抽了一下。陈小满猛地回神，蹲下去一看，老头脸色灰青，断尾处黑气缭绕，像是有东西在往骨头缝里钻。
白小染靠墙坐着，呼吸比之前稳了些，但依旧没醒。
陈小满咬了咬牙，把玉贴在小腹上，两手交叠压住。灵力一引，丹田里立刻窜起一股灼意——那是上次引导金气留下的后遗症，经脉像是被砂纸磨过。他屏住呼吸，一点点将金丝从玉中抽出来，绕着任督二脉转了半圈才降下火气。
“奶奶说过，伤仙体的，得用天地初生的东西养。”他一边默念，一边咬破指尖，血珠混进金流，颜色顿时变得柔和了些。
他伸手托起黄大贵的残尾，把那股混合灵气缓缓送进去。
金光渗入皮肉的瞬间，黑气发出嘶鸣，像活物般扭动挣扎。黄大贵整张脸皱成一团，冷汗哗地冒出来，可那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喊不出来。
陈小满没停手。
三息之后，断口开始结痂，接着是新生的肉芽往外冒，速度快得离谱。等金气退散时，一条完整的尾巴已经长了出来，表面覆着细密鳞片，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他伸手碰了碰，硬得像铁。
“这玩意儿能挡刀？”他嘀咕了一句。
话音刚落，那尾巴自己甩了甩，鳞片微微开合，竟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仿佛里面有机关。
陈小满收回手，看向白小染。她眉心微蹙，似乎梦见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他犹豫了一下，指尖沾了点金气，轻轻按上她的额头。
金丝滑入眉心的刹那，少女睫毛颤了颤。紧接着，一股微弱的狐火从她体内升起，与金气缠在一起，像两股烟绳拧成了麻花。
她脸色慢慢红润起来，嘴唇也不再发紫。更奇怪的是，她额角浮起一道极淡的纹路，一闪即逝，像是某种封印松动了。
“有点门道。”陈小满轻声说。
他没停下，转而将金气分出五缕，分别引向体内五位仙家本源。狐火最先响应，黄烟紧随其后，灰影蹭了蹭就钻进去，白骨香迟疑片刻也吸了进来，最后是赤鳞气，暴躁地撞了几下才安静下来。
每吸收一丝金气，它们的气息就凝实一分。尤其是灰仙，爪尖隐隐透出银芒，像是淬了层霜。
“照这么来，下次打架不至于全靠我豁命。”他自言自语。
可刚说完，胸口的玉突然凉了一下。
他抬头，发现桃树枝头的果实裂开了。猩红的汁液顺着果皮往下淌，在地上积成一小滩，气味却不再是甜腻的桃香，而是带着铁锈和腐叶混合的腥。
空气沉了下来。
巷口上方的乌云重新聚拢，这次没有翻滚，也没有雷光，而是从中裂开一道笔直的缝隙。像是有人拿刀划开了天幕。
一只眼睛，缓缓睁开。
巨大、竖瞳、蛇纹盘绕，瞳孔深处映着巷子里的一切：桃树、尸体、昏迷的人、握刀的少年。
陈小满没动。
他知道这眼睛不属于凡物。
金气在他掌心流转，被他一点点收回到玉中。匿形诀无声画成，三人气息迅速淡化，连呼吸都像是被吞进了地底。
那只眼静静看着，不动，不语。
过了几息，一道声音响起，不是从空中传来，而是直接钻进脑子里：
“金……是我的。”
声音干涩，像蛇爬过枯叶堆。
陈小满盯着那眼睛，忽然笑了：“你的？那你下来拿啊。”
话出口的瞬间，竖瞳猛地收缩。
裂缝边缘的云层开始扭曲，仿佛要扩大。可就在下一刻，那眼睛忽然闭合，乌云迅速退散，只留下一角灰天。
桃树剧烈摇晃，一根枝条“啪”地折断，砸在地上。
汁液溅到陈小满鞋面上，他低头看了一眼。
那红色在布料上晕开，形状像是一枚符印的残角。
他弯腰，用手指蘸了点，凑到鼻尖闻了闻。
不是血味。
是香灰混着雨水的味道。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奶奶在堂口烧符那天，也是这样的气味。
“你藏不住。”他低声说，“你怕这金气。”
话音未落，怀里的玉又震了一下。
这次不是震动，是跳。
像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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