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霉味里的香水
卧室门推开的瞬间，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气味扑面而来——不是单纯的潮湿霉味，也不是衣柜里那瓶过期香水的甜腻，而是两者交织融合后，形成的一种诡异气息，像是腐烂的玫瑰在阴沟里发酵，甜腻中带着腐朽，潮湿里裹着刺骨的凉意。
林夏站在门口，脚步像被钉住一般无法挪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投下的斑驳光影里，那绺湿漉漉的长发就躺在床中央，乌黑中泛着灰白，发丝上沾着的霉斑像是墨渍般扩散，还在缓慢地往下滴水，在床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水渍边缘，隐约能看到几根细小的丝线，与床架上缠绕的纤维一模一样。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卧室里的呼吸声比之前更加清晰了。那道与她同步的气息不再局限于床底，而是弥漫在整个房间里，仿佛“它”已经从床底爬了出来，就站在房间的某个角落，与她共享着这片狭窄的空间。
林夏握紧了口袋里的日记碎片，指尖的凉意让她稍微镇定了些。她缓缓挪动脚步，走到床边，目光落在那绺长发上——发丝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可房间里并没有水源，这水从何而来？难道是从床底渗出来的？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想要触碰那绺长发，可指尖刚要碰到发丝，就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上来，像是触碰到了冰块。几乎是同时，房间里的呼吸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与她的心跳形成了诡异的共振，那股霉味与香水味混合的气息也瞬间变得浓烈，呛得她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咳咳——”她的咳嗽声刚落下，床底就传来一声同步的咳嗽，声音、节奏甚至咳嗽时胸腔的震动感，都与她完全一致。紧接着，那绺湿漉漉的长发突然微微动了一下，像是被风吹拂，可房间里明明没有风。
林夏猛地缩回手，后背惊出一层冷汗。她站起身，后退两步，目光死死盯着床底的方向。床板依旧是掀开的状态，生锈的铁架上缠绕着更多的灰白色长发，有的垂落在地板上，有的则悬在空中，像是某种诡异的触须。
就在这时，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之前闻到的香水味，似乎并不是来自衣柜里的那瓶过期香水。她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那瓶布满霉斑的玫瑰香水还放在角落，瓶盖紧闭，显然已经很久没有被打开过。她凑近闻了闻，只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几乎消散的甜腻味，与房间里弥漫的浓烈香水味截然不同。
那股浓郁的香水味，到底来自哪里？
林夏的目光在房间里缓缓扫过，最终落在了床底。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一步步走向床铺，弯腰低头，朝着床底望去——床底一片漆黑，手机手电筒的光束照进去，只能看到生锈的铁架、厚厚的灰尘，还有无数缠绕的灰白色长发。
就在光束移动到床底深处时，她突然看到了一抹微弱的红光，像是某种液体在黑暗中反射的光泽。她心中一动，将手电筒的光束聚焦在红光所在的位置——那是一滩暗红色的液体，附着在床底的地板上，像是干涸的血迹，又像是某种粘稠的分泌物。而那股浓郁的香水味，正是从这滩液体中散发出来的。
更让她心惊的是，那滩暗红色液体的周围，散落着几片细小的日记碎片，与她之前找到的一模一样，只是这些碎片更加潮湿，上面的字迹已经被液体浸透，变得模糊不清。
林夏的心脏狂跳起来——缺失的日记碎片，难道藏在床底深处？
她想要伸进手去够那些碎片，可刚要弯腰，就感觉到床底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她。同时，那股霉味与香水味混合的气息变得更加浓烈，几乎要将她淹没。她能感觉到，床底的“存在”正在注视着她，它的呼吸声、心跳声，都与她保持着完美的同步，仿佛在邀请她进入床底，进入那个黑暗的世界。
“不……”林夏猛地后退一步，摆脱了那股吸力。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贸然试探，床底深处可能隐藏着更大的危险。
她直起身，目光落在房间的各个角落，试图找到气味的来源。突然，她注意到墙角的地板上有一道细小的裂缝，裂缝里渗出一丝淡淡的暗红色液体，与床底的液体一模一样，那股浓郁的香水味正是从裂缝中散发出来的。
她走到墙角，蹲下身，仔细观察着那道裂缝——裂缝很细，像是被重物挤压后形成的，边缘布满了潮湿的霉斑。她伸出手指，轻轻触碰裂缝边缘的墙壁，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墙壁湿漉漉的，像是刚被雨水浸泡过。
难道这栋老楼的墙体里藏着什么？或者说，床底的“存在”是通过墙体的裂缝，将那股诡异的香水味散发出来的？
林夏的心里充满了疑惑。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照进房间，照亮了墙角的裂缝和床底的黑暗。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整理思绪：陈玥的日记里说，“它”喜欢香水味，每次喷了香水，声音就会变得柔和一些。而这股从床底和墙体裂缝中散发出来的香水味，显然是“它”散发出来的，难道“它”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某种情绪？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像是被什么东西遮挡住了。林夏抬头望去，只见窗帘不知何时被拉上了一半，阳光被挡住，房间里重新陷入了昏暗。她明明记得自己刚才是把窗帘完全拉开的，是谁把窗帘拉上了？
她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猛地转身，看向房间的门口——门口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影。可那股霉味与香水味混合的气息却越来越浓烈，呼吸声也变得越来越清晰，仿佛“它”就在她身后，贴着她的后背呼吸。
林夏不敢回头，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身后慢慢靠近，那股刺骨的寒意顺着后背蔓延上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突然，她听到耳边传来一阵模糊的低语声，声音嘶哑潮湿，像是浸在水里说话，含糊不清，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浓浓的悲伤与依赖。那低语声就在她的耳边，距离她不过几厘米，带着一股浓郁的香水味，让她头皮发麻。
“谁……谁在说话？”林夏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想要回头，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无法动弹，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控制住了。
低语声持续了很久，内容始终含糊不清，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又像是在哭泣。林夏能感觉到，说话的“人”就在她身后，呼吸声与她完全同步，每一次呼气，都能感觉到一股潮湿的气息拂过她的脖颈，让她忍不住想要尖叫。
不知过了多久，低语声渐渐减弱，那股控制着她身体的无形力量也消失了。林夏猛地转过身，看向身后——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影，只有那绺湿漉漉的长发还躺在床中央，床底的黑暗依旧深邃。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滴落在地板上。刚才的低语声到底是什么意思？“它”想要表达什么？悲伤？依赖？还是别的什么？
林夏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和疑惑。她知道，自己必须想办法驱散这股气味和声音，否则迟早会被这无尽的恐惧和孤独逼疯。她想起了家里的风扇，或许用风扇对着床底和墙角吹风，能把这股诡异的气味和声音驱散。
她快步走出卧室，来到客厅，找到自己带来的小型电风扇，插上电源，然后将风扇搬到卧室，对着床底的方向打开。风扇转动起来，产生的气流吹向床底，卷起了无数的灰尘和细小的发丝。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风扇开启后，那股霉味和香水味并没有被驱散，反而被气流吹得扩散到了整个房间，变得更加浓烈。那阵模糊的低语声也变得更加清晰，不再是贴在耳边，而是弥漫在整个房间里，像是有无数个人在同时低语，声音嘶哑潮湿，充满了悲伤与依赖。
“不……不要……”林夏的情绪彻底崩溃了，她关掉风扇，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淌。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如何才能摆脱这无尽的纠缠。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房间里的诡异寂静。她颤抖着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小雅的名字，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按下了接听键。
“夏夏，你怎么样了？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你没事吧？”小雅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
“小雅……”林夏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好害怕，它一直在说话，那股气味越来越浓，我快撑不住了。”
“夏夏，你别慌，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去找你。”小雅的声音很沉稳，给了林夏一丝安慰。
“我在出租屋……”林夏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你待在那里别动，我现在就过去，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害怕，我很快就到。”小雅说完，挂断了电话。
林夏握着手机，眼泪还在往下淌。她站起身，走到门口，想要打开门等小雅，可刚走到门口，就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了她，让她无法打开房门。同时，房间里的低语声突然变得尖锐起来，像是在抗议，又像是在害怕。
“它不让我出去……”林夏喃喃自语，声音带着绝望。她知道，“它”不想让任何人来打扰，不想让她离开这间屋子。
她只能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膝盖，等待着小雅的到来。房间里的低语声依旧在继续，霉味和香水味混合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呼吸声与她的心跳形成了诡异的共振。
林夏看着窗外的街道，心里充满了无助。她不知道小雅能不能顺利进来，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到小雅来。她只知道，这场关于孤独与执念的纠缠，已经越来越疯狂，而她，似乎正在一步步走向崩溃的边缘。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了敲门声，伴随着小雅的呼喊声：“夏夏，你在里面吗？快开门！”
林夏的心里一喜，连忙站起身，跑到门口，想要打开门，可那股无形的力量依旧存在，让她无法转动门锁。
“小雅，我打不开门！它不让我开门！”林夏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
“什么？打不开门？”小雅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你别着急，我来试试能不能打开。”
门外传来小雅转动门锁的声音，可门锁像是被卡住了一样，无论小雅怎么用力，都无法打开。
“夏夏，门锁好像被卡住了，我打不开！”小雅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你在里面再试试，能不能把锁撬开？”
林夏点了点头，转身去找工具。她在客厅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把螺丝刀，跑到门口，试图用螺丝刀撬开门锁。可无论她怎么用力，门锁都纹丝不动，反而传来一阵“咔哒咔哒”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阻挡着。
房间里的低语声变得越来越尖锐，那股霉味和香水味也变得更加浓烈，呼吸声与她的心跳共振得越来越快，让她头晕目眩。
“夏夏，你怎么样了？别害怕，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到！”小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一丝安慰。
林夏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还在往下淌。她知道，自己只能等待，等待警察的到来，等待这场噩梦的结束。
可她心里清楚，警察真的能解决问题吗？那个“存在”是超出常理的，警察或许根本看不到它，也无法理解她的遭遇。
房间里的低语声突然变得柔和起来，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诉说。林夏能感觉到，“它”就在她身边，呼吸声与她完全同步，那股刺骨的寒意也变得温柔了些，像是在轻轻抚摸她的后背。
她突然想起了陈玥日记里的一句话：“孤独太可怕了，比床底的它更可怕。它是唯一能一直陪着我的，永远不会离开。”
难道“它”真的只是太孤独了，想要找个人陪伴？可这种陪伴的方式，实在太诡异，太令人恐惧了。
林夏的心里充满了矛盾。她害怕“它”的纠缠，想要逃离；可同时，她又能感受到“它”的悲伤与依赖，生出了一丝莫名的怜悯。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警察的声音，小雅连忙向警察说明情况。警察尝试了几次，也没能打开门锁，最后只能决定破门而入。
“砰！”一声巨响，房门被警察撞开了。
林夏猛地抬起头，看向门口——小雅和两名警察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焦急和担忧。房间里的低语声瞬间消失了，那股浓郁的霉味和香水味也突然变淡，只剩下淡淡的、挥之不去的气息。床底的呼吸声也变得微弱起来，像是“它”躲进了床底深处。
“夏夏，你没事吧？”小雅快步走到林夏身边，一把抱住她，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我……我没事。”林夏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泪还在往下淌。
两名警察走进房间，环顾了一圈，眉头皱了起来。“姑娘，你这里怎么这么大的霉味？发生什么事了？”
林夏看着警察，张了张嘴，想要说出自己的遭遇，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知道，就算自己说了，警察也不会相信，只会觉得她是精神失常。
“没……没什么事，就是门锁坏了，我打不开门，有点害怕。”林夏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警察看了看林夏的样子，又看了看房间里的环境，没有再多问，只是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尽快联系房东修门锁”，然后就离开了。
小雅看着林夏，眼神里满是担忧：“夏夏，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那个‘东西’又出现了？”
林夏点了点头，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淌：“它一直在说话，那股气味越来越浓，还不让我开门。刚才警察进来的时候，它才躲起来。”
小雅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别怕，有我在。咱们现在就收拾东西，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林夏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就这么走了。我还没找到陈玥失踪的真相，还没找到摆脱它的办法。而且，它好像已经离不开我了，就算我搬走，它也会一直跟着我。”
“可是……”小雅还想说什么，却被林夏打断了。
“小雅，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我必须这么做。”林夏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坚定，“陈玥当年肯定也是这样，孤独、恐惧，却没有人相信她，最后只能被它‘同化’。我不能重蹈她的覆辙，我必须找到真相，打破这个循环。”
小雅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劝不动她。“那好吧，我陪你一起。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一起面对。”
林夏看着小雅，心里充满了感激。她知道，有小雅在身边，自己就多了一份勇气。
她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起来。她走到卧室，看着床底的黑暗，心里默默告诉自己：无论“它”是什么，无论陈玥的失踪真相是什么，她都要查清楚。这场关于孤独与执念的纠缠，该结束了。
而此刻，床底的黑暗中，那抹微弱的红光再次亮起，像是“它”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林夏，呼吸声与她的心跳，再次形成了完美的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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